一番自我介紹后,他們來到了二樓的茶室。傭人早已經(jīng)將茶葉和茶具都準(zhǔn)備好,
就等李樂大顯身手。茶盒一打開,他不覺眼前一亮,盒中茶葉條索纖細(xì)如蜂腿,
卷曲成螺,銀綠隱翠,茸毫滿披但不很濃,光是看著已經(jīng)讓李樂大為贊嘆,
“真是絕品的碧螺春,難為你居然能找到。”“真的是好茶?
”黨疏影有些不相信地道:“可是喝起來好像很一般啊。”初見面時(shí),看她纖腰一挽,
清高自持,李樂本以為是位林妹妹似的人物,幾下接觸,才發(fā)現(xiàn)她的性子與外表大相徑庭,
玩心甚重,于是試探著問道:“你怎么泡的?”“嗯,不就是先放茶葉再放水,
還能怎么泡?”她理直氣壯地反問。李樂哭笑不得,可憐這么好的茶葉,
生生被這暴殄天物的丫頭糟蹋掉,還要詆毀人家不好。洗凈手,他開始操作茶具。
燒好水后,他用茶漏盛起開水輕輕淋洗于茶壺上,再打開茶爐,用茶漏裝著茶湯注入壺中,
然后用壺蓋輕輕一掃,茶湯順流淋滿壺身,之后蓋上壺蓋,再用茶湯澆淋壺身,
一股濃郁的茶香立刻飄滿室中。按照同樣的程序洗杯、溫杯、熏杯,
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李樂提起茶壺,將泡好的茶依次注入茶杯。“可以喝了嗎?
”黨疏影好奇地道。李樂輕笑著將茶水回壺,又重新將茶杯注滿,
雙手端起一一奉給眾人,見她們端著就要喝,連忙阻止道:“先別忙。
”一面將自己面前的茶合上杯蓋,左手托起,右手覆于杯上,端至胸前左右晃動(dòng)三次。
幾位美女乖乖地跟他照做,不過神情里都有些迷惑,李樂笑道:“品茶,先聞其香。
這是為了將茶茗之香與茶氣之香交合在一起。” 接著取下杯蓋,托于鼻前捻轉(zhuǎn)而嗅,
清雅的茶香讓他精神一振。幾位美女有樣學(xué)樣,臉上都露出了愉悅的神色。
“再是觀其形。”李樂打開茶杯,道:“碧螺春號(hào)稱茶中絕品,除了香氣味道,
形美色艷也是其中一個(gè)原因。最后才是品味。”看她們舉杯小飲了一口,
立刻露出滿意的神情,
禁笑道:“碧螺春頭酌色淡、幽香、鮮雅;二酌翠綠、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
不僅味美,更有養(yǎng)顏?zhàn)萄a(bǔ)的功效。”黃藹姝突然道:“李樂先生口才真好,
不過你的茶道好像和我在日本看到的不一樣。不會(huì)是有意敷衍我們吧。”輕輕看她一眼,
李樂笑道:“能為美女效勞我求之不得,怎么敢敷衍。
不過日本的茶道早就已經(jīng)失去‘茶’之真諦。茶道源遠(yuǎn)流長(zhǎng),真正興起是在唐朝,
講究的是茶禪一體,通過嚴(yán)格的儀式修煉自己,通過品茶“得道”,
最終達(dá)到茶、人、境三者合一,也就是常說的天人合一。因此,
茶道真正在乎的不是沖茶、品茶,前二者只是一個(gè)媒介,通過此帶入儀式中,
又通過儀式升華自己心界,所謂‘醉翁之意不在茶,而于禪也’。日本茶道雖是學(xué)自中國(guó),
但卻只有其形,不見其神,中國(guó)茶道雖然也有一定的請(qǐng)客待客奉茶儀式,但更看重行為灑脫,
心境自然,更多的看重宜情、自然、幽雅,追求的是人性中的自然法道,
而日本茶道程式僵化,大到主客每一步的舉止行儀,小到茶具的擺放位置,杯箸放左放右,
甚至先邁哪只腳,怎樣行動(dòng)都有嚴(yán)格的規(guī)定,如此茶道,哪里有‘道’可言,不過是兒戲!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嚴(yán)肅地道:“所謂茶道,無道既道,則心中有道。”“好!
好一個(gè)‘無道既道,則心中有道’!”不知何時(shí),茶室里多了一個(gè)清峻的老人,
他大步上前,重重的在李樂肩上一拍,爽朗笑道:“聽丁嬸說影丫頭拉了一幫人來家里品茶,
我趕忙就往家里趕,就怕這丫頭糟蹋了我的寶貝,沒想到居然聽到這么一句妙語(yǔ)。
日本那個(gè)什么鬼茶道我老早看不過,你算是說到我心里了。”他上下打量了李樂一番,
猛地一豎拇指,贊道:“年輕人,不錯(cuò)!”說著話,他回頭向黨疏影笑道:“影丫頭,
你這個(gè)朋友我喜歡,以后讓他常到家里來坐坐。”“爸爸,你說什么啊!
”黨疏影好笑道:“他是鄭姐的朋友,我們今天才見面的。”“李樂先生可不只是懂茶,
黨叔你那幅寶貝山水他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剛剛還答應(yīng)幫李言鑒別玉鐲。”黃藹姝笑道。
“哦?”老人大感興趣,“你喜歡古玩?”“談不上喜歡。
只是小時(shí)候聽父親說了些。”李樂小心地回答。“你家老子是誰(shuí)?
”老人笑道:“X城就這么大點(diǎn)地方,說不定我認(rèn)識(shí)。
”“我父親已經(jīng)過世,他只是個(gè)小職員,沒有緣分結(jié)識(shí)黨先生的。”李樂道。
“是嗎?”老人有些疑惑,分明對(duì)他的話并不相信。“那李樂你是做古玩生意的嗎?
店面在哪里,改天我拉一幫姐妹去捧場(chǎng)。”黃藹姝再次“笑”著說道。
李樂隱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duì),這個(gè)女人似乎從頭到尾都在拿他的身份作文章,
她怎么就這樣肯定他的“身份”見不得光?鄭太太嬌笑著接過話,“這敢情好,
你自己送上門來,倒是便宜他了!”這話里有話,立即噎得黃藹姝柳眉倒豎。
李樂看著不好,哈哈干笑兩聲,趕緊往旁邊挪了挪,遠(yuǎn)離風(fēng)暴圈。兩個(gè)女人的戰(zhàn)爭(zhēng),
他夾在中間動(dòng)輒得糾,尤其他身份尷尬,更加少說為妙。黃藹姝臉色幾變,
終于還是沒有發(fā)作,重新?lián)Q上一副若無其事的甜笑,就在這時(shí),鄭太太的手機(jī)突然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接個(gè)電話。”鄭太太自顧自地接聽起電話,把黃藹姝晾到了一邊。
李樂才松了一口氣,黃大小姐“善意”的目光再次轉(zhuǎn)向了他,“來,你的名片給我一張。
”正想推脫,她先一步打斷,往他胸前一指,笑道:“別說你沒帶哦,我都已經(jīng)看到了。
”順著她的眼神看去,李樂苦笑著看向了鄭太太。鄭太太恰好接完電話,眼神接觸間,
竟似乎帶著些說不清的奇異。李樂只能苦笑,烹茶的時(shí)候他脫下了外套,
胸前的襯衫口袋里,依稀露出了半張名片。要命的是,這正好就是李的名片,
酒吧里鄭太太還給他,為了避免再次弄錯(cuò),他特的放到了里面的口袋。鄭太太抿抿唇,
臉色有些發(fā)白。看他久久不動(dòng)作,老人疑惑的視線漸漸尖利,“怎么,
李樂先生有難言之隱?”正想著該怎么解釋,黃大小姐纖手一伸,
飛快地將那張名片抽了出來。“不給我,我可自己拿了。”目光在名片上一掃,
她臉上閃過一絲得色,隨即“花容失色”的叫了出來,“東皇俱樂部高級(jí)男公關(guān)?
”除了嘆氣,李樂想不出他還能做什么。不過該做的還是得做,
慢騰騰地從外衣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名片挨個(gè)送上,
他彬彬有禮地道:“剛剛那張是我朋友的,這個(gè)才是我的。”明顯沒有人相信。
迎著他們或驚奇,或鄙夷,或不屑的視線,李樂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他實(shí)在很想一拱手,說句“青山不改,綠水長(zhǎng)流,咱們后會(huì)無期。
”這幫人與他本來不會(huì)有任何交集,以后恐怕也不會(huì)有再見的機(jī)會(huì),
不論他們的觀感如何,都與他再無瓜葛。老人沒有接名片,瞪大眼睛看著他。
李樂大大方方地讓他看,坦然自若,沒有半點(diǎn)退縮。好半晌,
老人終于伸手接下了名片。李樂還沒來得及高興,他一仰頭,大聲道:“送客。”
更新時(shí)間:2024-06-02 21: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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