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沒有和阿希在一起,換主人了?”李樂笑了笑,這話說偏了,
不用他開口,自有替他出頭的。果然,李言立時變了臉色,不快地道:“黃藹姝,
你小心說話,你要鬧找鄭希去,別往我這里扯。”說著一拉李樂,“我們走,陪我去挑玉鐲。
”自知失言,黃藹姝訕訕笑道:“算我說錯,改天請你吃飯。”一面說,
一面狠狠地瞪了李樂一眼。出了西餐廳,李言躊躇半晌,小聲道:“你別在意。
我剛剛并不是那個意思。”李樂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她是在對剛才“歧視”他的職業道歉。心底一絲暖流悄然升起,李樂含著笑,
注視著面前的麗人。長翹的睫毛輕輕垂下,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躲避著他的視線,
然而其中的真摯已足夠讓他感激。來香港這兩個月,見多了世人的白眼輕蔑,
即便同職之間,也多有污蔑詆毀,如今卻在這富貴小姐身上看到了久違的善意真誠,
大感意外之余,對于這善解人意的美人,李樂好感倍增。懷著感激,他極盡溫柔地一笑,
柔聲道:“不,你沒有做錯。真正該道歉的是我。
我為我的職業給李小姐造成的不便表示歉意。”一邊說,一邊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
那張清俊而沉斂的容顏,讓李言沒來由的有些失神。明明操持著最不堪的職業,
為什么這人還能如此自如,坦坦蕩蕩,不卑不亢?心底最深處,有什么東西被重重觸動,
李言覺得,那雙黝黑的眸子,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吸引著她沉迷其中。李樂直起身時,
看到的就是李言滿臉驚奇迷惑的神色。難道是被他突兀的舉動嚇住了?正要開口,
李言忽然伸手摸上了他的眼睛,囈聲道:“好漂亮。”立刻又好像燙手一樣縮了回去,
怔怔不語。李樂不覺失笑:“原來我的眼睛還有媲美美杜紗的功效。
”仿佛驚醒似的猝然抬頭,李言轉過眼神,飛快地道:“上車吧,我和人約了四點。
”便在那一轉眼間,李樂分分明明看到了疏離與不耐。他緩緩收起了笑容,
重新換上的,是面具樣的假笑。曾經聽過一個乞丐與千金的故事。
某富家千金生性善良,偶遇一瀕死乞丐,不忍見他餓死,于是施舍齋飯,乞丐十分感激,
提出以身相許。這是一個笑話,而他,正是笑話中的乞丐。李樂自嘲地一笑,
人貴在自知,他差點就犯了這個毛病。一路上寂寂無語,大約四十分鐘車程后,
他們來到了名為“靜齋”的古玩店。很難想象煩囂喧鬧的香港,
還能有這么一處清幽的所在。靜齋在遠離市區的一個偏僻地方,
整棟房屋采用的是唐時風格的全木式建筑,門前錯落有致地栽種了幾根翠竹,
若有若無的竹葉清香怡人心懷。還未進店,只看這份清靜雅致,
李樂已經能想象店內古玩的珍奇。此時店里正有一對男女在選購古玩,
他不經意地看了看,卻險些失笑出聲。那男的大概二十出頭,頭發梳得油亮,
渾身上下都是貴得嚇死人的名牌,手上帶著一顆碩大無比的鉆戒,
手腕上還有一只金光閃閃的勞力士,尤其他仿佛怕人看不到,特意挽高了袖子,
說話間手勢多多,鉆石合著金表,晃得人頭暈眼光。他帶著的那個女人臉上濃妝艷抹,
能上色的地方全部沒留空,身上裹著一條露胸露背超短緊身皮裙,但凡能露的地方全部露著,
這樣的瑟瑟秋季,難為她居然精神抖擻,站得筆直。李言一進店,老板立時撇下他們,
笑著迎上前來,殷勤道:“李小姐好,您要的玉鐲已經準備好了,我馬上拿來給您。
”那二世祖大為不滿,便要發作,李言皺皺眉,淡淡掃過一眼,他立時沒了脾氣,
反到陪出一張笑臉來,對旁邊的李樂卻是換了一副眼色,真正稱得上“眼利如刀”,
他旁邊的女人則是十分嫉恨地瞪著李言。李樂面不改色地從他身前走過,
直接跟著老板進了內室。倒不是他有什么鎮定自若的風范,實在是這段時間被人瞪得習慣,
已經沒有什么感覺。老板招呼他們坐下,一邊叫小姐上茶,
一邊小心地捧出一方古色古香的檀木匣子,一對晶瑩剔透的玉鐲盛放其中,
襯著匣底墨綠的絲絨,清貴素雅之氣撲面而來。李樂拿起鐲子,入手只覺溫潤浸涼,
玉質細膩無紋,正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最難得的是玉色中隱隱透出一抹淺紅,
活生生酷似一龍一鳳,竟是天地造化的一對絕品。愛不釋手地賞玩了半天,
他贊嘆著對李言說道:“這樣的東西可遇不可求,李小姐眼光真好。
”李言嫣然笑道:“我對這些一竅不通,只是看它漂亮,你既然說好,那我就放心了。
”當下拿出支票簿,填了遞給老板。李樂偷眼瞟了瞟,一連串零瞧得他頭暈,
都說古玩生意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只這一筆,平常人家吃半輩子都夠了。
接過支票,老板喜滋滋地道:“兩位都是難得的識貨人,這鐲子我藏了好幾年,
本來打算給女兒做嫁妝,要不是李小姐要,換了其他人我是一定不賣的。
”這話卻是說壞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那對男女不知什么時候也跟了進來,
一聽這話,那男人臉色一變,大聲道:“老板,你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先來的,
你有好東西不拿出來,怕我付不起錢嗎?”老板慌忙解釋道:“徐公子你誤會了,
這鐲子是李小姐前兩天就定下的。”“什么定下不定下,我們先來的,這鐲子我要了!
”那女人突然一伸手,將匣子搶了過去,轉臉嗲著聲音撒嬌道:“波波,這個鐲子我喜歡,
你買給我,恩?。”“老板,你怎么說?”昵稱“波波”的徐公子厲聲逼問老板,
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李言。李樂暗暗好笑,這位兄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根本就是借題發揮,想引起李言美人的注意,可惜卻選了一個最笨的法子。
察覺到他偷笑,李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直接一推他,嬌喝道:“給我拿回來。
”李樂抬眼望天,勉強忍下了翻白眼的沖動。他只不過想蹭頓白飯外加瞧瞧美人,
為什么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美人有事,李樂服其勞。認命地嘆口氣,
他接下了這樁苦差事。斜眼瞟著那位徐公子,想著該用什么法子要他就范,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邪惡”,徐公子頭一縮,聲利色茬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
你……你想怎么樣?”李樂立刻松了一口氣,看來這位道行尚淺,
還停留在欺軟怕硬的初級階段,這就好辦了。
回憶著以前看過的《教父》里邁克爾.考利昂的經典造型,他右手揣進懷里,
板著臉大步上前,左手大勢勢伸過去,冷聲道:“拿來!”瞧著他懷里的右手,
徐公子臉色微微一變。李言冷笑道:“知道怕了就好,哼!”李樂叫苦不迭,
心中大叫:“姑奶奶,你來摻和什么,有你這句話,他就算怕也要裝成不怕。”果然,
李言話音剛落,徐公子一梗脖子,大聲道:“怕?誰怕了!告訴你,這鐲子我要定了,
老板你開個價吧。”一面說,一面挑釁地瞪著李樂。老板苦著臉直抹汗水,
喃喃著語不成聲。一雙帶著央求神色的眼睛,不停地左右轉悠。恐怕沒有辦法善了了,
李樂回頭一拉李言,想讓她站到更安全的地方,卻正好瞧見她戲弄的神色,
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他張了張嘴,咽下了要出口的話。他知道有一種女人,
以看男人為她爭斗而樂,看來李言正有這種愛好。能為美女提供娛樂,
他是否該說聲榮幸?飄忽的笑容在眼底閃現,隨即消逝無蹤,李樂悄然垂下了眼簾。
見他一直不動,李言俏臉緊繃,顯然是對他“辦事不力”很有意見。李樂一笑,
慢慢走了過去。解決事情的法子有很多種,演戲的看戲的,不到最后,
焉知誰才是戲中人?他1米8的身高站在1米7出頭徐公子面前,
多少有那么一點威懾感,可是李樂低估了美女的號召力,徐公子一昂頭,惡狠狠地和他對視,
半步不讓。毛主席說得好:“敵退我進,敵進我退!
”所以李樂冷森的表情立刻換成了笑臉,飛快地道:“鐲子給我,后面那位的電話給你,
怎么樣?”徐公子呆了一呆,“什么?”李樂哈哈一笑,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小聲道:“兄弟,借一步說話。”就在所有人驚疑的視線,他一副里哥倆好的架勢,
拉了徐公子到角落里嘀咕。“兄弟,我猜你的打算一定是想買下鐲子再送給她,是不是?
”徐公子瞪大眼,緩緩點了點頭。
李樂繼續循循善誘道:“這招拿來騙一般小女孩可以,對付后面那位就不行了。你想,
她也是千金小姐,花個幾十萬跟玩似的,用得著你橫插一腳嗎?你這么做是在壓她面子,
明白嗎?你把鐲子給我,我把電話給你,看兄弟你英俊瀟灑,一定是花叢高手,以你的功夫,
軟磨硬泡,什么女人不是手到擒來!”徐公子“嘿”了一聲,道:“你說得倒好,
我怎么知道電話是真是假?”李樂也“嘿“一聲,
摸出從鄭希那里沒收來的手槍打火機在他眼前一晃,說道:“鄧公子你是有身份的人,
我拿錢辦事,沒必要不想惹麻煩。”徐公子臉色幾變,終于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李樂一笑,小聲道:“你記好了,她叫李言,電話是…….”徐公子匆匆記下,
回身走到女伴面前,準備把匣子拿過來。“不要,我不給!”那女人也不知發了什么瘋,
抱緊匣子死也不放。徐公子干脆下手硬搶,她躲來躲去,竟躲到了李樂背后。
眼看著徐公子氣勢洶洶地撲來,后面的女人更是緊緊地箍住他的腰,
李樂覺得有點不對了,這兩位該不是串通好了,想狠整他吧?連忙使勁一掙,
可那女人整個人都貼在他背上,根本掙不開。前面徐公子高高掄圓了巴掌,
獰笑著沖他右臉扇來,本來讓他打也沒什么,最多也就是幾天不能見人,
可是這小子拿鉆石戒指的棱角對準了他的臉,根本就是存心要幫他整容。情急之下,
李樂用盡全力,雙肘往后一撐——“噗”一個軟軟的東西突然癟了下去。
所有的動作全部停滯下來。女人雙手抱胸,臉色突紅突白,猛地一轉身,
大哭著跑了出去。徐公子張大了嘴瞪著李樂,手指抖啊抖的指了他半天,跟著也走了。
剩下李樂和李言面面相覷,面色怪異之極。“你故意的?”李言似笑非笑地道。
“不是。”李樂面無表情,心里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主要是她的魔術胸罩質量不過關。
看了他半晌,李言再也把持不住,笑得花枝亂顫道:“李樂,
你......你......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李樂涎著臉,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不住起伏的酥胸上,想著這個該不會是,嗯,
那個魔術什么的造出來的效果吧?“下流!看什么呢?”李言紅著臉啐了一口,
撇下他徑自出了店門。“別啊!”李樂慘叫一聲,連忙跟出去,這荒郊野外的,
要是李言狠狠心把他丟在這,他兩條腿又得向紅軍長征學習了。一番小心陪笑后,
李言終于釋顏,笑道:“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更新時間:2024-06-02 21:0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