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快到了。”“金石國際!”“網上說這是市區最高檔的酒店。
”“去酒店做什么?”“吃飯啊。”韓昕打開轉向燈,把車開進酒店停車場,
在保安指揮下倒進車位,回頭笑道:“我進去看看有沒有自助餐,
如果沒有自助餐就去二十八樓日韓餐廳吃日料,網上說他們家的日料不錯。
”“我吃盒飯,你進去吃大餐?”“這是市局食堂的盒飯,別人想吃還吃不到呢,
別浪費。”韓昕說去就去,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向酒店大堂。
李亦軍突然覺得盒飯不香了,看著他的背影嘟噥道:“居然吃獨食,日料最容易拉肚子,
拉死你個丘八,看你怎么嘚瑟……”事實上韓昕并沒去自助餐廳,
一樣沒有去什么日韓餐廳,而是爬樓梯來到酒店二樓,按樓梯口一塊會議指示牌上的箭頭,
徑直來到一個多功能廳門口。里面正在開會,不是與會人員不能隨便進。
掏出手機發個短信,等了大概兩分鐘,一個西裝革履、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提著公文包從后門躡手躡腳溜了出來。韓昕連忙立正敬禮:“丁政委好,丁政委,
給您添麻煩了。”“走走走,這兒不是說話地方。我們上樓,去我房間說。”“是。
”韓昕跟著走了幾步,擔心地問:“政委,會沒結束,您就這么出來沒事吧。”“沒事,
就算有事,你這個小戰友回來了我也要請假。”中年男子走進電梯,
從褲兜里掏出房卡刷了下,笑看著他問:“報完到了,有沒有見著政治部劉主任。
”“見著了,見了一面,說了幾句要退伍不褪色,換裝不換心,
到了新的工作崗位要好好干,爭取再立新功之類的,就讓人帶我去辦手續,
辦完手續又讓人帶我去領警服。”“能見你一面已經很不錯了,畢竟人家也是市局領導。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要是不見你一面,關書記將來要是問起來,他也不好說。
”“哪個關書記,這跟那個關書記又有什么關系?”“市政法委副書記,
你工作的事就是關書記幫著辦的。”“政委,我的工作不是您幫著張羅的嗎?
”中年男子被問住了,走出電梯自嘲道:“小韓,我早不是政委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我現在只是個小小的崇港區職教中心副校長。我連自己的工作都搞成這樣,
你認為我能跟公安局領導說得上話,能讓公安局接受你?
”韓昕不敢相信這真的:“可您是副團啊,您是副團轉業的!
”“在部隊我是邊防大隊政委,是副團職干部,但到了地方上什么都不是。
現在的級別是副科級,然后加個括弧,享受副處級待遇,哈哈。”“這也可以?
”“地方安置壓力大,這很正常,只要工資不少就行。”丁海軍不想再聊這個話題,
打開房間門:“小韓,看來你對調動的事一無所知。”“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在跟蹤嫌疑人的半路上買車票回來的。行李都不讓回單位收拾,
參謀長甚至不讓我再跟隊長、教導員打電話。要不是他說有什么事可以找您,
我連您都不敢聯系。”丁海軍遞上瓶礦泉水,
掏出香煙坐到他對面:“陳有明為什么非要把你調回來,你總該知道吧。”韓昕接過水,
若無其事地說:“好像是芒井大隊收到一個消息,有個躲在境外的漏網之魚,揚言要報復我,
還懸賞一百萬要我命。”“這就是了,把你調回老家是對你負責。
可你們參謀長卻在電話里跟我說,你對這次調動好像有想法。。”“我是有想法,政委,
在部隊時我們雖然不一個單位,但我們偵查隊的情況您肯定知道一些。要說被毒販揚言報復,
那我們隊里被毒販揚言報復的人多了。可事實上那些毒販躲我們還來不及呢,
也只是敢在背后打打嘴炮。”韓昕擰開蓋子喝了一小口水,
接著道:“反正這種事我們遇到多了,早習以為常。連平時喝酒時都開玩笑說,
我的頭比你的頭貴,這杯你必須喝。如果只要有人被毒販揚言報復,
被揚言報復的人就要被調離,那我們隊里早沒人了,偵查隊早該裁撤了。
”“聽上去有點道理,不愧是偵查隊的兵。”“可參謀長不這么想,
他非要把調我回來,不管我怎么解釋,不管我怎么求都沒用。
”丁海軍沉吟道:“這么說陳有明的官做大了,膽子倒變小了,膽小怕事,
變得越來越沒擔當?”韓昕急忙放下水:“政委我可沒說參謀長膽小怕事,
更沒說參謀長沒擔當。”“這么說是我的理解有問題?”“政委,您別開玩笑了,
參謀長對我很關心,他做偵查隊長時就對我就很關心。要不是他鼓勵支持,
我肯定不會參加自考。要不是他當年跟支隊極力爭取,我一樣不可能被選上執法士官,
還是重點崗位的。”韓昕想想又一臉不好意思地說:“說到底還是占您的光,
要不是有政委您這層老鄉關系在,參謀長當年也不會對我另眼相待。
”丁海軍放下手機:“我以為你不知道呢,看來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政委,
我知道參謀長是為我好,可是……”“別可是了。”丁海軍擺擺手,
感慨道:“小韓,雖然你當兵的第二年我就轉業了,回來之后從來沒聯系過你,
你一樣沒聯系過我,但我對你一直很關注。畢竟全支隊總共就那么幾個濱江老鄉,
能分到支隊機關的更是只有你一個。”“政委,其實我不是不想聯系您,
開始是不知道您的聯系方式,后來知道了又三天兩頭出任務,
電話不敢亂打……”這個解釋實在沒什么說服力,
想到人家當年對自己真的很關心很照顧,韓昕別提有多尷尬。“人走茶涼,
就算能聯系上,我也幫不上你什么忙。何況你在偵查隊干的很出色,也不需要別人幫忙。
”丁海軍笑了笑,話鋒一轉:“小韓,我知道你的家庭情況,
知道你真把偵查隊的領導和戰友們當成了親人,真把偵查隊當成了家。
就這么讓你離開那個充滿溫暖、充滿成就感的大家庭,回到空蕩蕩的老家,
對你而言確實很殘酷。但人終究要長大,你已經二十六了,過完年就二十七,
不能總把自己當孩子。接下來你要找女朋友,要結婚生子,不能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對于這次調動,韓昕是真不理解,抬頭道:“政委,我們現在轉制了。
”“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說轉制之后你就是正式民警,可以在駐地找女朋友,
可以在駐地娶妻生子?但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年你抓過多少個毒販,
參與處理過多少吸毒人員?”丁海軍點上煙,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
如果在駐地組建家庭,你的妻兒是不是要跟著你擔驚受怕,是不是就要過提心吊膽的生活?
如果在路上遇著了,是不是都不能相認?孩子看見你,是不是都不能喊爸爸?
”這一點必須承認,韓昕無言以對。丁海軍磕磕煙灰,
接著道:“你當年之所以能去偵查隊,不只是因為你會開車,也不只是因為你機靈,
一樣不是因為陳有明看我的面子。而是因為你既會開車、又機靈,并且是個新人新面孔。
可以說面生,是先決條件!可這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已經在偵查隊干了六年。
這期間有多少毒販和吸毒人員見過你,走出去又有多少毒販和吸毒人員能認出你?”
更新時間:2024-06-04 13:4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