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萬貫,不會出來打工。要想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生存下去,
我沒有任何后路可言。我要繼續前行。工作失去了,重新去找活干。
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沒有手藝,就有一副好體格,有一把子力氣,外加年輕。
這就是我的資本。這里不是家,在家里身上沒有錢可以活著,在這里不行,
身上一旦沒了錢活都活不起。擺在我面前的是首先解決自己的生存問題,
當生存成為需要解決的問題時就簡單多了。我要找一個可以管吃管住的地方,
同時還能有錢掙,如果還能學點手藝,那就更好了。這就是我的目標。
那時候農村出來打工的孩子一般的情況下就是兩個選擇,一個是進建筑工地做小工,
一個是到飯店去干活。在當裝卸工的時候總為吃飯的事發過愁,老板不管吃,
每個月給一百五十塊錢叫自己買著吃。開始的時候覺得很好,
可是吃了幾天之后就發現一天五塊錢的伙食根本就不夠吃。干的活累,總是餓。
所以再找活,一定找個管吃管住的活干。能夠管吃管住的地方,也就是飯店了。
我又來到了勞務市場。很煩勞務市場,總感覺就像農村大集賣牲口的市場似的,
人站在那里叫人挑來挑去,挑好了之后就是講價錢,講好了價錢跟著人家走。
現在回想起來那就像一場夢,灰蒙蒙的夢。來到勞務市場之后直接到了飯店那個區域,
沒有給自己寫牌子,心里別扭,覺得手里拿個牌子像過去賣身似的,有點侮辱自己。
就站在那里等著飯店的老板過來雇我。由于自己什么也不會,到飯店只能是干零活,
所以也沒怎么在意。那時候干零活還是很好找工作的。站了有一個小時,
過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問我做什么的,我說干零活,他看了看我,
對我說一個月二百四十塊錢干不干,我說干。于是就跟他走了,連他開的什么飯店,
飯店在什么地方都沒問,就直接跟著走了。農村出來的孩子就是實在,沒那么多心眼。
跟著老板來到飯店,是一家小小的抻面館,在北四路上。老板姓張,叫他張哥。
抻面館是他和人合伙開的,和他合伙的是一個女的,個子很高,長得很漂亮,
一頭大波浪長發。我叫她三姐。三姐和張哥不是夫妻夫妻,是朋友,一個單位的,
單位效益不好,倆人停薪留職,出來下海經商做買賣,合在一起開了這家小抻面館。
老板張哥戴著副眼鏡,看著有點斯文,說話也很和氣,不像別的老板那樣瞧不起農村人。
但張哥絕對是個很有城府并且很有思想的人,
他和三姐在一起開店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為了賺錢,而是喜歡三姐,想和三姐在一起。
抻面館很小,就五張桌子。店小,雇的人也少,除了我之外還有一位抻面師傅。
做的所有的零活:掃地拖地、收拾桌子、清理廚房、摘菜洗菜、煮面撈面、洗碗洗餐具等等,
活挺多,累倒是不累,就是磨嘰。能夠找到活干暫時把自己安頓下來,
我的心也踏實不少。至少有了吃飯和住的地方,這就解決了基本生存問題。漸漸的,
我也認識了周圍一些人。右邊隔壁家常菜館的廚師是一個山西的小伙子,比我大五歲,
很瘦,戴個眼鏡,很精明的樣子,說話的時候有點傲氣。他家不算太忙,
閑著的時候總到抻面館來,一來就說他的光輝歷史。他說他的,我頂多就是笑笑。
家常菜館旁邊熏肉大餅店的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女的,大伙都叫她李姐,
很熱情的一個人。她家店生意不怎么好,她也不怎么管飯店,更多的時候是出去打麻將,
聽說她打麻將很厲害。三姐和李姐兩個人比較熟悉,以前是一個單位的同事,
她倆總在一起聊天。兩個老板是同事加朋友,兩個飯店打工的自然就比較熟悉一些,
你到我家店看看,我到你家店看看,一來二去就成了朋友。
李姐家做熏肉大餅的師傅姓王,比我大三歲,叫她王姐。服務員的是她的小姑子,
比我小,叫英子,小丫頭長得很好看。說是姑嫂倆,其實王姐還沒結婚,
她和英子的哥哥從小定的娃娃親,兩家關系比較好,父母們就這樣定下了,等孩子長大了,
彼此都沒什么意見,也就順理成章了。我問過她們,怎么英子的哥哥沒出來打工,
英子說她哥哥在家念書呢,要考大學。等王姐沒說什么,眼神里有著一些落寞。
英子畢竟年齡小,比較活潑,沒事的時候就往抻面館跑,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哥呢。
三姐就經常調侃我,說哪天把英子領回家做媳婦吧?
更新時間:2024-06-05 18:5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