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悉知我沒有生命危險后的第二天。
霍霆臣便帶著譚雙兒走了。
他給所有人的解釋是,因為我失去了孩子,所以他傷心不已,沒有辦法面對我。
他要只身前往挪威,去為我尋找最能治愈心靈的極光。
這些年,霍霆臣在外人面前盡職盡責的扮演著一個好丈夫的角色。
而我卻因為愛得執拗又敏感,總會在他和譚雙兒的刺激下歇斯底里。
久而久之,我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就成了刁蠻任性,一無是處的大小姐。
以至于護士過來向我復述這一切的時候都擺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態。
仿佛生怕哪個字說的不對,我會抓起手邊的東西朝她扔去。
這一次,我在醫院修養了七天。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為我死去的孩子辦了場葬禮。
江市規格最高的七星級酒店。
金碧輝煌,豪奢富麗的宴會廳里鋪滿了黃白相間的菊花。
高高的供臺上設著青煙香燭,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新款玩具,甜食糕點。
在錦簇的花團簇擁中擺放著一張四十寸的相框。
相框中的照片,是一張孕六周的孕檢單。
江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悉數到場,各大主流媒體爭相報道。
錄像機,收音器,閃光燈在莊嚴的哀樂聲中此起彼伏。
那場面聲勢浩大,絲毫不亞于一場大型晚會。
這場獵奇大于悲傷的葬禮很快占據了各大社交媒體的主頁版面。
新聞畫面中,我穿著一席莊重的黑色禮裙。
真誠的向每一個來參加葬禮的人致以真誠的謝意。
我紅腫著眼圈,蒼白的皮膚毫無血色。
在黑色帽紗的籠罩下,我把一個喪子的母親演繹的淋漓盡致。
我的一舉一動都被攝像機記錄,透過互聯網在整個世界范圍內迅速傳播。
全世界的人都看得見。
包括去了北極尋找極光的霍霆臣。
從葬禮現場的第一張照片沖上熱搜后,我手中的手機就在不停閃爍。
霍霆臣的電話和微信一個又一個的沖了進來。
我全然沉浸在葬禮的流程之中,一次都沒有回復。
直到葬禮進行到尾聲,我被邀請上臺致辭,手中的手機都還在明明滅滅。
「各位,非常感謝大家來參加這個孩子的葬禮,感謝大家理解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
我向臺下的觀眾深深鞠了一躬,起身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場悼念并不值得稱頌,但是做為母親總是會珍惜每一個投身到自己身體里的生命,再次感謝大家愿意給這個孩子一個被人記住,被人疼愛的機會……」
一番話,我說得言辭懇切。
臺下,有些心軟的貴婦人已經在氣氛的烘托之下熱淚盈眶。
我的遭遇,似乎能讓同為母親的她們共情。
我又向臺下的人們鞠了一躬,起身的瞬間我握著手機的手腕輕顫,一不留神就按下了免提接聽。
我此時站立的位置,手機距離現場的收音話筒只有兩指的距離。
電話剛一接通,那頭傳來的聲音里就已煩躁不堪,隔著聽筒都震得音響炸了麥。
「沈辰星,你這個瘋子!你瘋了是不是!你肚子里的東西就是個連人形都算不上的肉球!你給它辦什么葬禮!」
「沈辰星,你是不是以為你鬧成這樣我就會回去了么?告訴你,如果不是你死皮賴臉的嫁,我就是娶一頭母豬也不會娶你!」
霍霆臣將一整天無人接聽電話的怒氣一股腦的發泄出來,絲毫沒有想到他的這段咆哮,會在葬禮上被以這樣的方式公放出來。
我呆愣了片刻,憔悴的臉頰不斷被淚水沖刷,愈發顯得整個人楚楚可憐:「霆臣,你在說什么啊?」
「少裝蒜了,你這個死賤人。」
我示弱的語氣明顯讓霍霆臣更加厭煩,他繼續不管不顧的在電話那頭輸出:「我看就是這段時間給你的臉色太好,才讓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
霍霆臣問出的問題好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是,我的確忘記了我的身份。
我的身份是沈家大小姐,沈氏集團的實際繼承人。
而他的身份只是一個出身不明的養子,一個因為我的癡戀才能站在我身邊的丈夫。
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會忘記我自己的身份。
「霆臣哥哥,快別說了,你看看這里有人直播……」譚雙兒嬌軟的聲音傳來,電話也就此掛斷。
我手中緊攥著手機,竭盡全力的向眾人露出了一個凄絕的微笑:「諸位,對不起……」
話音未落,小產后虧虛的身體就再也支撐不住。
整個人軟倒在臺上,陷入昏迷。
現場瞬間寂靜,接著嘩然。
但所有人都保持著他們身為社會名流的體面。
這場鬧劇似的葬禮因我被緊急送醫而就此告終。
躺在救護車的平車上。
我知道,我成功了。
一場葬禮。
我證明了我這個沈家大小姐在豪門圈內的號召力。
也在所有人面前撕開了這么多年來霍霆臣在所有人面前都偽裝。
其實,我好似從來都不該這么卑微。
找回自己的感覺,真好。
更新時間:2024-06-21 12:0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