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劉心寬，回去關上大門悶頭睡大覺。

馬前卒回到他的“辦公室”，換了身衣服，幫著我把靈車清理一遍，然后把遺體做簡單的處理，其實就是擺擺花壇，把松鶴廳布置一下。

按要求等著遺體遺容整理好了之后，大概在凌晨四點多，家屬就得到殯儀館來，他得坐在骨灰盒柜臺前營業。

殯儀館不止有徐小倩一具遺體，第二天凌晨會有起碼二十具遺體送過來，大部分都是病逝的老人，都會舉行簡單的告別儀式，然后火化。

徐小倩是夜里送來的，所以接下來馬前卒就得邊休息邊等，按理說，若是當天晚上有遺體送來，基本上就沒機會再睡。

接下來就是馬前卒他們的事，和我沒多大關系，我的任務完成，松了口氣，本想回去睡覺，但想到林曉筠還在工作，想去看看。

林曉筠是殯儀館頭牌遺體整容師，比我大一歲，極其內向極其漂亮，但不擅長和人交流，有時候說話能把死人氣活了，但我就是喜歡她。

她最初的夢想是當一名法醫，但因條件受限沒考上大學，陰差陽錯進入職業技術學校學了殯葬專業，成了遺體整容師。

林曉筠的工作環境沒有固定，殯儀館有八個大廳，專門為家屬提供遺體告別服務，其中一個叫松鶴廳，亮著燈，我猜林曉筠就在這里。

松鶴廳的大門佯關，我推開門，里面只有剛被我們放進來的徐小倩的遺體，那副豬皮做成的怪尸首不在。

徐小倩的遺體躺在松鶴廳中間的花叢中，白的黃的，擺得挺好看，花叢是在鐵架上，一拉就能拉開，可以給遺體整容師提供位置，給遺體化妝。

我進門后喊道：“林曉筠？”

沒聽到有人回應。

我抽支煙等了幾分鐘，還是沒等到人，剛要離去，忽然發現徐小倩的尸首，毫無征兆的動了一下。

我的心一緊。

“林曉筠？”我一邊喊一邊開始后退，到了大門口時，大門又忽然咣當一聲關了起來，我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

今晚注定是要讓我進行千錘百煉，但恐懼已到了我可以接受的邊緣。

我快崩潰了。

我額頭上都是汗，擦了擦之后，煙也叼不住了，索性扔掉。

看著徐小倩的尸首，竟然毫無征兆地坐了起來，我再也經受不住，眼前一黑他娘的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就躺在松鶴廳一旁的凳子上，身上蓋著一件女孩子穿的風衣，很濃的香水味飄進了我的鼻孔里。

嗯......

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再看，徐小倩的尸首已經躺了下來，但是我沒看見林曉筠。

“喂！”

突然，一個沉悶的男人的聲音在我的耳朵邊響起，我他娘的心臟差點驟停，再一看是馬前卒，正笑嘻嘻地看著我：“怎么了，剛才嚇暈了？”

我說：“剛才尸首坐起來了！”

這時，林曉筠的聲音在花叢中響起：“就那點出息！”

我一瞧，林曉筠的腦袋從花叢中探出頭來，戴著耳機，原來是坐在小馬扎上，給林曉筠的手上色。

原來她坐在花叢里面，我才沒看見，又因為她戴著耳機，所以聽不見我喊她的聲音。

人死之后的皮膚毫無血色，蒼白得如同白紙一樣，遺體整容師如果有職業素養，會順帶著給尸體的手也涂點紅潤的顏色，如果碰見年輕的女尸，會涂指甲油。

我被林曉筠嘲諷，趕緊辯解說：“剛才我是真沒看見你，你藏哪去了？而且尸體突然坐起來，換誰不怕？”

想一想，剛才那副景象確實嚇人，但和在紅華橋下比起來，有點小巫見大巫，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放松警惕，竟然被嚇暈了過去。

林曉筠掃了我一眼，說：“尸首不是自己坐起來的，是我拉動才有坐起來的工作，你的位置正好處在花叢對面，看不見我。”

我明白了過來。

那么徐小倩的尸首動了一下，也是林曉筠為其化妝造成的。

我放下心來，為自己剛才暈過去的行為感到慚愧，干殯儀館工作的，竟然會害鬼。

我身上的衣服是林曉筠的，平時她就放在殯儀館內，遇到天氣冷，或者加班太累，才會披著瞇瞪一會。

平時接觸得尸首多，臭味侵蝕嚴重，所以噴了很多香水在上面。

突然，從松鶴廳的門外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饒是我們都不信鬼神，但此時巨大的心理壓力也讓我們感到害怕，但膽子最大，最不敬畏鬼神的馬前卒猛揉自己的臉，低聲說：“你們站著別動，我去會會它！”

馬前卒端起花叢中的一盆花，慢慢地向大門靠了過去。

腳步聲越拉越近，等到了門口時，忽然消失了。

林曉筠不由自主地站到了我的身后，雙手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頓時覺得擁有了無上勇氣，叫她別擔心，先藏到一邊，我到前面和馬前卒會師，看看門外的東西到底是何方神圣。

馬前卒見我來了，勇氣更盛，叫我打開松鶴廳的門。

我伸手，鼓足勇氣，突然拉開，馬前卒頓時將花盆扔了出去。

咣當！花盆落地，摔得粉碎，但是門前什么都沒有！

我和馬前卒臉都綠了，但馬前卒反應很快，大叫：“快關門，見了鬼了！”

但我還沒來得及關，突然老劉那張皺巴巴的臉從門旁探了出來，喊道：“是我，小王八蛋，想砸死我！”

我和馬前卒一看才知道是老劉，異口同聲道：“你不是睡覺去了嗎？雷都打不醒，怎么現在來了？”

老劉臉色很怪，說：“你們發沒發現，這里少了什么？”

我剛把林曉筠的風衣疊好，長長地緩了口氣，左右看了看，問道：“那個豬皮尸體呢？”

林曉筠很詫異：“什么豬皮？你們不是送來這一具女尸嗎？”

我看向馬前卒：“你沒看見？”

馬前卒回憶片刻，道：“我記得我們兩人不是把兩具遺體推進來的嗎？一具是徐小倩，一具是你說的豬皮尸體。”他轉頭問林曉筠，“你進來的時候沒看見？”

“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徐小倩一具遺體！”林曉筠雖然不擅長和別人交流，但也不會隨便撒謊。

我們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吐沫。

咕嚕......

更新時間：2024-11-02 06:5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