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和張宏害怕了,趕忙叫著前輩救命。
外面那人說:“今天算是咱們有緣,你們先走,我來善后。出了這道門,今晚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我保你們平安。”
我和張宏嚇得屁滾尿流,不敢多呆。
從棺材后面出來的時候,我往里面看了一眼,全身毛發俱豎,棺材里躺著一個黑糊糊的東西,竟然是一具干尸。問題是無法確定是不是人。大概能有兩個嬰兒的長短,大腦袋,小手小腳,胳膊和大腿就跟面條那么細。干尸眼眶深陷,形成兩個黑洞,簡直就是個類人的怪物,嚇不嚇死人了。
張宏臉色嚇得發白,推了我一下,低聲說:“木頭橛子。”
那木頭橛子還在供桌上,我趕緊一把抄在懷里,對他使了個眼色,我們兩個戰戰兢兢推門出去。
院子里冷冷清清,看不到人,月光慘白,我們不敢細看,低頭出了院子,狂奔而去。
等下了山坡,張宏突然膽子大了,說要不咱們殺個回馬槍,回去看看那位前輩干嘛呢。
好不容易逃出虎口,我心有余悸,哪還想節外生枝,勸了他兩句,連夜回到村里。
到家第一件事,我在后院把木頭橛子淋上汽油,點火燒了。看著它變成一堆黑灰,我長舒一口氣。
回到屋里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今晚的事,每個細節都透著那么離奇。
過了兩天,村里沒有任何反常,雷帥也恢復了健康,只是人沒什么精神,成天蔫頭耷腦的,沒了往日的活泛勁。我想知道紙人張后來怎么樣了,又不敢亂打聽,看老雷頭沒什么反常的表現,只好把疑惑藏在心里。
這天是周末,我和妹妹還有媽媽在客廳里嘮嗑,就聽到“唔哇唔哇”的警報聲。我蹲了一年大牢,對這個聲音特別敏感,一聽著就哆嗦,這是有車開進了村里。
我一時說不出話,心跳加速,妹妹看我,疑惑地說:“哥,你咋了,臉都灰了。”
我沒了談興,來到二樓推窗去看,老遠就看到車停在村道上,旁邊圍了一大群村民。我心里有鬼,不敢去看熱鬧,在屋里坐臥不寧。
我想了想,給張宏打了個電話,張宏也有點不安,問我這些巡捕是來干什么的。我說道:“不知道他們是來干什么的,但是以防萬一,咱倆要統一口徑。”
我和他研究了一下說辭。放下電話我深吸口氣,希望這次能夠過關。
到了下午的時候,我正坐在客廳發愣,妹妹從門外引進來兩個巡捕。我心里咯噔一下,怕什么來什么,趕忙站起來,忽然想到不能太慌張,便強裝鎮定請他們坐。
兩個巡捕公事公辦先介紹了一下自己,他們都是附近鎮上巡捕局的,有個老巡捕問我:“你三天前的夜里出去上哪了?”
三天前正是紙人張死的那天晚上,我眨眨眼,想不出來這巡捕怎么知道我晚上出去的。
旁邊小巡捕不耐煩:“三天前的事你不會想不起來吧,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我趕忙說:“那天晚上我和村里的張宏開車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老巡捕和藹地問。
我咽了下口水說:“我沒有駕照,可又想開車,便讓張宏開車到沒人地方,我好練練手,就這么回事。”
兩個巡捕對視一眼,老巡捕又問我在哪開的車,我一一都答了上來,這些都是提前和張宏對好的詞。我小心翼翼問出了什么事了。
老巡捕道:“你認不認識張愛國?”
我茫然地搖搖頭,這是真不認識。
老巡捕提醒:“他是你們村扎紙人的,專門賣殯葬用品。”
妹妹恍然,在旁邊說:“就是紙人張。”
我心跳加速,強自鎮定:“不認識,從來沒聽說過。”
“那不對,”小巡捕說:“據你們村主任雷國強說,他和張愛國來過你們家,曾經看過你。”
雷國強就是村主任老雷頭,他和紙人張確實來找過我。
小巡捕又給我看紙人張的照片,我裝作恍然大悟:“哦,他呀,是來過。那天我熱傷風,他們兩個來看我,可我并不知道他是誰。”
兩個巡捕又盤問了一會兒,見問不出什么就要告辭。
我趕忙問他們發生了什么,老巡捕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有人在山里發現紙人張的尸體,是被謀殺的,頭蓋骨被挖走了,手段極其殘忍。局里很重視這起惡性案件,你們如果有什么線索,及時匯報。”
把他們打發走了,我一屁股坐回沙發,后脊梁骨竄著冷風。
這兩天巡捕就算駐在我們村,東家走西家竄,不過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等他們徹底撤出我們村之后,我趕緊去找張宏,有個疑問我憋了很長時間,巡捕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我們兩個出去的。
張宏在家喝悶酒,見我問起來,便破口大罵。他一說我才知道,原來這事是他媳婦捅出去的,把自己的丈夫上報給了巡捕。
張宏恨恨說:“這娘們真是不能要了,我花錢在家里養了個賊!現在打發她回娘家了,我要跟她離婚!哦,對了,你知道巡捕是怎么排除咱倆嫌疑的嗎?”
“怎么?”我問。
張宏道:“我無意中聽他們說,這個案子手法殘忍老練,做這件事的肯定是個老江湖。咱倆都是棒槌,巡捕這才沒了懷疑。我估計這案子一定是那天晚上的前輩干的,他是個殺人老手。想想挺后怕,咱倆算是撿了條命,只是有一點想不明白,他挖了紙人張的頭蓋骨有什么用?”
我們討論了一會兒,摸不著頭腦,張宏對這個前輩佩服的五體投地,說有機會一定要拜他為師。
我從他家出來,心里敞亮了不少,看來巡捕確實懷疑過我們,但是又排除了嫌疑,我先后幾次在鬼門關打了個轉。
回到家的時候,客廳里來了陌生人,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理著分頭的男人,長得彬彬儒雅,像是做生意的,也像是學校老師。
媽媽招手讓我過去,她紅著眼圈說:“小強,見見你舅舅,這是你三舅。”
我驚訝地看著這個人,禮貌地說:“三舅好。”
我輕聲說:“媽,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咱家還有個三舅?”
那男人笑笑:“你是王強吧?
他這一開口,我如雷重擊!我的心臟激烈跳動,幾乎窒息。這個聲音......赫然就是殺死紙人張的那個前輩!
他的聲音在農村辨識度很高,普通話工工整整字正腔圓,在這里誰說話能像個播音員似的?
他笑瞇瞇看著我,我艱難動著喉嚨,他,他不會也認出我了吧?
“我來的過于唐突,簡單介紹一下自己,我叫安冬,小時候讓爸爸送出去學藝,跟著師父跑江湖。后來長大了做了船員,天南海北的漂泊。現在攢了一些錢,也累了,便回來認祖歸宗。沒想到家里人都沒了,就剩這么個妹妹。放心,你們都是我的家里人,我要好好補償你們。”三舅說。
我看向媽媽,媽媽點點頭:“我聽你們姥爺說過,確實有個三娃很小的時候被送出去,這么多年不得見。”
這個三舅簡直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且來歷成謎,他到底是不是我三舅?
我仔細觀察他和我媽媽的臉龐相貌,倒是還有那么幾分相似之處,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
三舅打量一下屋子:“妹夫過世了,我回來就要成為家里的頂梁柱。”
媽媽咳嗽著說:“三哥,你不用這么客氣,你來了就是客。”
“老妹,你這么說就是瞧不起你三哥,”三舅說:“咱娘家人都沒了,就剩你這么個妹妹,咱們兄妹之間守望相助是應該的。再說了,我攢了那么多錢,也沒娶妻生子,留著沒什么用,還不如都給咱家里用。”
媽媽有氣無力地說:“這房子是你妹夫生前做生意留下來的。如今人走了,只留下這么一套房子給我們娘們。”
三舅站起來,屋里屋外溜達一圈,說道:“別墅樣式還算不錯,朝向也可以,不需要大動,不過小修小補還是需要的。大外甥啊。”
他一叫我,我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答應一聲。
三舅說:“娘親舅大。你爸爸過世,我回來了,就相當于你爸爸,我就不拿自己當外人了。明天給你個任務,找個靠譜點的施工隊,我打算把咱們家從里到外收拾一遍。”
我哪敢說個不字,趕緊答應一聲。
媽媽劇烈咳嗽:“三哥,不能讓你花錢。”
三舅過來摸摸她的腦門,翻翻她的眼皮:“老妹,你這病是從氣上得的,急火攻心,落下這么個后遺癥。沒事,我慢慢給你調理,我跑船的時候跟過行腳醫生學過兩年。”
老媽有病在身,我妹妹是個女孩,沒什么主意,我被這個三舅嚇得不輕,也不敢反對。三舅就這么在家里住下了。
第二天我委托張宏,找來了鎮上的施工隊,都是老師傅,干活那叫一個麻利。三舅真有點家長氣派,自來熟,跟這些師傅交待,房子怎么修,屋子怎么整。
我們家搞裝修,村里人都來看熱鬧,院里院外擠滿了人。
張宏也來了,畢竟施工隊是他找的,他在人群前排看熱鬧,看著三舅說:“你舅舅夠氣派的,是從南方回來的吧?”
我三舅給一個老師傅交待工程,這么一開口,張宏臉色突變,悄悄跟我說:“聽這口音怎么這么耳熟,不會是......前輩吧?”
我苦著臉點點頭。
他瞪大了眼睛,“我靠,前輩是你三舅啊?”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讓他小點聲。
這時,從人群后面擠過來幾個小伙子,都是村里的嘎小子,和我們差不多大。里面有個小名叫牛二的,一進來就吵吵:“強子,聽說你家來富親戚了。是不是你媽又給你找個后爹?”
這話一出,周圍人“轟”一聲笑了。
牛二洋洋得意,以為說了俏皮話,很是自豪。
我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揍他一頓。三舅正在交待事情,聽到之后背著手走過來,笑瞇瞇說:“我是富親戚不假,但我不是強子的后爹,我是他三舅,是他媽媽的三哥!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牛二漲紅了臉,周圍人起哄。
像這樣的,你道個歉就得了唄。牛二這小子頂不是東西,耿著脖子嘴硬:“誰知道你是哪廟的和尚,從哪冒出來的。”
更新時間:2024-11-02 10:0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