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叔臉上的笑容凝固,可他什么也沒說。
他知道我的命格,加上今晚這一趟,我活了,龍王自然是兇多吉少。
他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跟雄雞相顧無言。
我坐在公交站牌下,清晨的風(fēng)灌進了脖頸,很冷。
但沒有心寒。
看著初升的太陽,我心里五味陳雜,除了悲傷,還有疑問。
如果僅僅是為了破解我的命格,爺爺完全可以找一處風(fēng)水寶地,以至陽之氣,助我渡劫。
可他為何偏偏讓我去鬼蜮走上一遭?
詭公交。
紅白雙鬼、無頭和尚。
老陰山、三里溝......
爺爺難道想暗示我什么?
還有......手里這張人皮書?
“呼~”
我長出一口氣。
這一切,是爺爺對我的保護,是他留給我的謎團,更是寶藏。
“張叔。”
“爺爺除了讓你接我,還交代了什么?”
張叔臉上沒什么表情,他碾滅了煙頭,“他讓我?guī)闳ルp璽酒店”
“具體干什么也沒說,咱們到那就知道了。”
“走吧,上車。”
突突突。
大江摩托排氣管噴出黑煙,張叔載著我,一頭扎進城市的喧囂里。
我這種人,跟鋼鐵洪流格格不入。
可車水馬龍的人氣,多少沖淡了些許心底陰霾。
二十分鐘的車程轉(zhuǎn)瞬即逝。
我下了車,打量著眼前的恢弘建筑。
九層樓閣,風(fēng)格古樸,飛檐紅瓦、雕梁畫棟。
雙璽作為大川市唯一一家六星級酒店,這牌面,自然拉滿。
可吸引我的不是這些。
大門兩旁,此刻擺滿紙馬紙人,花圈連簇成叢。
雙璽酒店,在辦葬禮?
我正疑惑間,一道穿著筆挺西裝的魁梧身影推門而出。
他徑自來到我面前,拿出照片比對半天,這才摘下墨鏡。
他的右眼竟然沒有瞳仁,而且一片灰白。
我倒沒什么反應(yīng)。
這眼球,在普通人看來是病。
可若是拜入道門,可能會修成陰陽眼,能見陰魂,可通幽冥。
“我叫陳澤,小林爺,恭候多時了。”
我皺著眉頭,“誰在這辦葬禮?”
陳澤表情嚴(yán)肅道,“林九霄。”
“什么?!”
不光是我,停車回來的張叔,也是一臉驚訝。
林九霄,是爺爺?shù)拇竺?/p>
我還想問些什么,可卻說不出口。
這一切看似離奇,其實很合理。
爺爺早料到昨夜一劫,九死一生,他也囑托我當(dāng)他是死了。
可爺爺不可能這么輕易離世,那他給自己辦這場葬禮......是想光明正大的就此脫離塵世,還是說......想隱藏什么?
“小林爺?小林爺?”
陳澤見我回過神,“快入廳吧,一會賓客該到了。”
我呆呆的,任他擺布。
本來金碧輝煌的大廳支起了靈堂,白燈高掛。
我跪在爺爺?shù)撵`位和衣棺前,把黃紙一沓一沓的往火盆里送。
我搞不明白爺爺?shù)挠靡猓仓荒芩焖囊猓瑢⑦@場戲演到底。
“道門太上長老,寧道一,恭送林龍王!”
張叔充當(dāng)執(zhí)事,吆喝了一聲。
馬上,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走了進來,他一身粗布麻衣,卻頗有些仙風(fēng)道骨之姿。
三支香、三鞠躬,拜祭過后,寧道一看看爺爺?shù)撵`位,又看看我,只余一聲長嘆。
“李家村村長,恭送林龍王......”
“吳村村民......”
“嶺南......”
張叔的吆喝一聲接著一聲。
來祭拜爺爺?shù)娜耍瑏韥硗j(luò)繹不絕。
有一省首富、有普通村民。
有散修天師、也有一派首腦。
見的人太多了,我漸漸也有些麻木。
“臨水,蘇成川,恭送龍王上路!”
突然聽到這個名,我猛的抬起頭,來者從一輛大奔上走下來,車?yán)镞€有一道倩影。
我沒看清,但我想起了這人是誰。
十幾年前,爺爺給我定了九門婚約,蘇成川的女兒,就是其中之一。
那個時候,這人還是個泥腿子,只會些莊稼把式,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臨水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摘下墨鏡,祭拜之后,既不入席,也沒離開,站在門口看著我,欲言又止。
“東北,方西山,恭送龍王上路!”
又是一個熟悉的名字,我皺起眉頭。
方西山自從得到我爺爺指點后,事業(yè)平步青云,現(xiàn)在在東北有權(quán)有勢。
他那跟我有婚約的女兒,堪稱東北明珠。
這兩人像是約好了一樣,竟然一同前來,而且拜祭完畢,動作都如出一轍,就在大廳外等著。
我也沒多想。
轉(zhuǎn)眼間,日落西山,天色近晚。
我踉蹌著想要站起來,卻被一雙大手一把按住。
回頭看著男人疲憊的臉,我疑惑問道,“咋了?”
陳澤搖搖頭,“白天的活人接待完了,不代表葬禮就結(jié)束了。”
“你爺爺這些年走南闖北。”
“他的死訊傳出去。”
“想報恩的東西,太多了。”
我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今天的宴席備了三輪,一輪招待道門、一輪招待其他賓客。
還有一輪,特意留在了深夜。
我又跪了回去。
這些年,妖魔鬼怪滅了不少,我也學(xué)了一身的本事。
可要論起習(xí)俗規(guī)矩,我估計跟陳澤比不了。
畢竟,里子哪有守規(guī)矩的?
陳澤囑咐完我,又去門口勸蘇成川和方西山。
“兩位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兩人臉色復(fù)雜,相互看了一眼,他們九家當(dāng)年其實只是受過爺爺?shù)闹更c,并不了解被人稱為林龍王的真本事。
蘇成川最終還是沒忍住,站出來,拱拱手。
“這位先生,說直白點。”
“我蘇成川雖不才,可也是一方巨擎。我旁邊這位更是東北巨無霸的方家。”
“今天來這,除了祭拜老龍王。”
“也有事想跟他們林家商量。”
“你看,能不能先把葬禮暫停?”
陳澤和張叔都有點懵,暫停龍王的葬禮?
即使是剛剛來祭拜的道門太上長老,寧道一,怕都不敢說這種話。
不過陳澤和張叔也懶得跟這些泥腿子計較,直接回到廳中,再不發(fā)一言。
蘇成川和方西山兩人并不甘心。
可畢竟是龍王的葬禮,還有道門大人物在場,他們也不敢造次,只能繼續(xù)等。
日落西山,夜色侵襲明朗天空。
忽地,起風(fēng)了。
風(fēng)不大,但格外刺骨。
更奇怪的是,雙璽酒店處在大川市中心,黃金地段,此刻本應(yīng)是燈紅酒綠。
可此時周圍的高樓大廈,連一點光亮都沒傳出來。
路燈昏黃的光像被什么束縛了一樣,根本照不透未知的黑暗。
這時,張叔面容嚴(yán)肅,高聲喝道,“臨水西郊,王先全,恭送龍王上路!”
門外蘇成川和方西山兩人很疑惑。
他們四處張望,目光所及之處冷冷清清,寬闊的馬路延伸進黑暗里。
這也沒人來啊?
蘇成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疑惑道:“臨水?西郊?”
“那不是公墓嗎?誰會從那來?”
更新時間:2024-11-02 14:3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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