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烈日當空。正午,太陽的熱力使得整個草地都熱騰騰的,人好似在熱浪中翻滾。
西南方向,駛來一匹白馬,那馬渾身上下,無半根雜毛,高八尺,四條腿像琴弦一樣直,
用力奔跑著。馬的兩肋汗淋淋的,馬上的少年卻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位少年看上去十七到十八歲之間年紀,雖然長的文弱清秀,面如冠玉,
卻有一份倔強堅毅的神色。之所以這么急的不停趕路,
是因為他要去雷霆堂取一味草藥——情人草。給他的大哥治病,他怕去的晚了,
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只不過這情人草真的如大哥所說,能治好他的病嗎,少年也無把握。
伸手下意識的去摸懷里的短刀。
這柄刀是試劍山莊老爺子齊雄年輕的時候送給夫人的定情信物,也算是齊家的傳家之寶了。
江湖傳言:誰得到這柄刀,誰就有可能知道藏寶圖的秘密,便可富可敵國。沒錯,
這少年便是齊雄的小兒子——齊銘。這情人草,真的值得這柄刀相換嗎?值得!
在齊銘心理是肯定的。想起父親臨死前把大哥托付給他的話,齊銘更加堅定。馬還在跑,
隨身帶的水袋卻被喝空了。齊銘瞇著眼望了望毒日頭,終于打算找個歇腳地休息一下。
好在不遠就有一家小酒肆,掛著的布帆也似乎被太陽烤的懶洋洋的,
時不時隨著熱風(fēng)飄動一陣。四個懶洋洋的粗黑大字:平凡酒肆。確實夠平凡的,樸素的排面,
簡單的幾張木桌和長凳,已經(jīng)有幾個上山打柴路過的農(nóng)家漢圍在一起喝茶聊天。
小兒幫忙牽開馬,齊銘便坐下要了一壺茶。沒坐下多久,西南方又駕馬而來一位老者,
他戴著只露出兩眼和嘴的面具,頭發(fā)雖黑亮,身子卻看得出有些佝僂。他安頓好馬,
不知為何,上前看了看齊銘,道“這位小兄弟,老夫路過此地,賭癮犯了,找你賭一賭,
你可愿意”。聲音雖有些混濁不清,齊銘還是聽明白了。齊銘不想拂他意,
歉然道:只是我要趕路,只能小玩一下,不能盡興陪您了。老者一聽,
面具下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冒著光,當真是標準的賭徒了。迅速從兜里掏出盅和骰子。
“面具佬,這里又不是他一個人,你專挑看上去乖寶寶的”聲音清脆動聽,不知為何,
齊銘一下子想起家里的教書先生教的一句“大珠小珠落玉盤”。齊銘抬頭,
說話的是一位秀士打扮的年輕人,眼睛很大顆,骨碌碌的停留在齊銘臉上,
滿是機靈淘氣的神色,笑吟吟的。她看上去比齊銘還要小上兩歲。“來來來,
不如讓本少爺和你過個兩招”她大啦啦的站在兩人之間,搖頭晃腦的輕搖手中的折扇。
這次是面向著老者說的。齊銘覺得好笑,忍住笑道:“怎么?姑娘也有這雅好?
”“那是當然啦,哪條規(guī)定說女子不準賭的?”聲音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也很快的,
忽然意識到對方已經(jīng)早識破了自己的女子身份,不禁臉微微一紅,嘴上卻更大聲了,
叫道“廢話還真是多,開始開始”齊銘心里又笑了,這姑娘長的斯文秀美,天仙似的,
確是個急性子加暴脾氣。“我和小兄弟先賭,我一向是一對一的賭法”老者開口。“好,
我觀戰(zhàn),誰贏了再和我戰(zhàn)”小姑娘這會又不急了。“不好意思,
還沒請問這位前輩怎么稱呼”齊銘道。“我乃江湖沒落人,名字嘛,叫我老張便可”,
見老者不想透露更多,齊銘也不多問。兩人玩最簡單的比大小,不知道說是老張的賭技差,
還是齊銘的賭運好,幾局下來,齊銘把把贏。贏了總不好意思不玩下去,齊銘倒希望輸一次。
看著老者眼睛仍然放著光,齊銘只好再次歉然道:“張前輩,晚輩還有要事急著趕路,
只能奉陪到這了”“小兄弟,
你不能丟下我和這個乳臭未干的女娃娃賭啊”齊銘想起他為什么沒問自己姓甚名誰呢?
思路很快被打斷了。“哼!你這個人,瞧不起女人”小姑娘哇哇叫,兩人都沒理睬她。
老者又從兜里拿出一塊金色的令牌,對齊銘道“這是我從一位江湖朋友那贏來的寶貝,
你可別小看它”。齊銘立刻擺擺手“本就是消遣賭一賭而已”“不行,你不能壞了我的原則,
愿賭服輸,你可得收下,要不就是瞧不起我老頭子”,齊銘只好接過,
他一向不擅長拒絕他人。這塊令牌是純金色的,只有手掌大小,上面刻有龍鳳的式樣,
中間還有一個隸書的“勝”字,一看便知是個寶物。“好,就當我替你保管了,
哪天你想贏回來,到試劍山莊找我”說完便拱手道別,策馬趕路了。烈日更烈。
烤得人頭更昏沉,更難以思考。即便這樣,齊銘還是隱隱覺得金色令牌有些來歷不明,
剛才急著走沒仔細想。想到這,齊銘要去拿藏在懷里的令牌。沒想到,嚇了一跳,
血似乎都凝固了。碧血刀不見了!越亂越要鎮(zhèn)定。讓自己冷靜下來,仔仔細細的回憶。
在酒肆前檢查過一次,還在。之后沒拿出來過,不可能是落在哪。如果是被人偷的話,
那位老張一直在自己視線范圍,沒有機會下手,
當時也只有那位女扮男裝的小姑娘在自己附近。齊銘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只希望還能來得及。
到了酒肆,兩人已經(jīng)都不在了,一路打聽,只說那小姑娘向東走了。一路東行,
小姑娘的影子倒是終于瞧見了。搖頭晃腦的哼著曲,齊銘喊她,她也不跑,但也不理。
難道還是因為他在酒肆的時候不理她而耿耿于懷?(二)齊銘只好橫馬截住她的路,
凝眉道“這位姑娘……”小姑娘拿她又大又黑又圓的眼睛瞪著他“干嘛,
還不準別人走路啦”齊銘急切問道“我的刀是你拿的嗎”?“刀?什么刀?
沒見過”齊銘下馬,逼近她,還不等她有所反應(yīng),就點了她好幾處穴道。
小姑娘叫道“你要干嘛”這才見她有一絲驚懼。“不想干嘛,只要姑娘你把刀還我,
我絕不為難”“我不是說了,我沒見過什么刀的呀”為了讓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齊銘認真道“那抱歉,我只能脫了你的衣服搜身了”齊銘故意湊得更近“如果有得罪之處,
還請姑娘海涵”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像某種花的味道。沒想到,她的骨頭也硬,
叫囂道“你脫啊,我沒見過就是沒見過”她好像知道齊銘是個紙老虎。齊銘想,
萬一真不是她呢?“你知道嗎,我的點穴手法特殊,沒有我親自解穴,你一輩子也動不了,
神仙來也救不了你”“哼!隨便”齊銘也不是沒撤,放在平時,一點小東西被人順走就算了,
可是碧血刀事關(guān)重大。“對不住了”齊銘只好直接搜她身,只是盡量小心翼翼。
女孩急得滿臉通紅,眼淚說流就流。“你這個臭流氓”齊銘也不知道她之前強硬個什么勁,
還不是搜出來了,齊銘如釋重負。“偽君子,臭流氓,臭蟲”看來她也不太會罵人,
罵來罵去就這幾句。“好了好了”齊銘解開她的穴道。沒承想,
齊銘臉上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她一掌。“你這姑娘,好不講理,
明明是你偷走我的刀在先”“你…你欺負我沒武功,我告訴你,我爹是…”“你沒武功,
但你偷東西的本事倒是不錯”齊銘摸了摸自己被打紅的臉,決定教訓(xùn)教訓(xùn)她。
他靜靜的站在那,不說話。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罵罵咧咧,其實他都不太聽清她罵的是什么。
罵了一會,小姑娘才注意到少年的目光,瞪著還閃著淚花的大眼睛,發(fā)怔的看著他,
嘴唇略略一動,似乎想說什么,可終究沒開口。突然,小姑娘雙腳凌空,不一會兒,
人已經(jīng)在樹上,樹很高,小姑娘又有些暈。齊銘飛了下來了,
慢條斯理的沖他喊“這位大小姐,你偷了我的刀,實在不能不罰你,
在樹上涼快涼快吧”小姑娘帶著哭腔說“可是沒人放我下去怎么辦”“這我?guī)筒涣四悖?/p>
可能會有哪個過路的好心人”“可是…可是…萬一我被毒蛇咬了怎么辦,這附近總有蛇,
哇…哇…”齊銘頗感好笑,板著臉問道“那你可知錯了”“我沒錯”“啊?
“哇…你給我回來”“你不是說你沒錯嗎”“你先讓我下來”齊銘想到情人草的事情還沒辦,
讓她一個人在樹上可能有危險,便不和她鬧了。于是把她帶下來后,立刻翻身上馬,
也沒和小姑娘多說什么,快馬加鞭,向西去了。終于趕到了雷霆堂,堂主還蠻好講話的,
一手收了碧玉刀就一手交了情人草。齊銘正謝過,外面有人來報:“堂主,
外面自稱煙云堡的人闖進來了”。很快,有人高喊:“齊銘,出來受死”,
雷霆堂的人都齊刷刷的看向齊銘,看來是這位少爺闖的禍。一下子,
廳上站滿了來自煙云堡的客人,一個個殺氣騰騰,來者不善。齊銘來未來得及問清,
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站在前排的少年提劍便來刺。“這是干什么”齊銘閃開。
“明知故問”少年怒氣沖沖。很快刺出第二劍,這次被一旁年紀較大的老人按住,
老者問齊銘道“你當真不知道我們?yōu)楹握夷恪薄斑€請明示”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色道“我們煙云堡堡主被人殺了”“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堡主是中絕命掌而亡”“絕命掌!
”齊銘失口道。“就是你們試劍山莊的獨門武功絕命掌”煙云堡有人不耐煩道。
“可……可我絲毫不知情”“那……能讓我們搜身嗎”老人問“搜身?”“對,
因為我們堡主隨身帶著的圣火令也不見了”“圣火令?”“嗯”“我沒什么好隱瞞的,
要搜便搜”齊銘神色坦然。“我來”提劍少年自告奮勇。很快,搜出來一枚令牌,
煙云堡的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塊令牌,他們都認識這個令牌。
“你還有什么話說”提劍少爺注視著齊銘。“這就是圣火令?”“怎么?你打算裝傻?
”那少年又翻了翻白眼。“大家聽我一言,其中我看有些蹊蹺”雷霆堂堂主這個時候插話了。
齊銘感激的看了一眼堂主,解釋道“這個是我和一位老伯賭博時得來的,
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們的圣火令”“暫且不提這個圣火令你是從何而得,
那絕命掌除了你以外還有誰會用”“自從家父去世,只有我一人會,不過,
我大哥身體好轉(zhuǎn)的間隙,父親倒是教過他,只是他現(xiàn)在身體愈加不好,
他也沒可能去殺你們堡主”“廢話少說,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你!”煙云堡個個叫囂著,
大有誓不罷休之意。齊銘知道他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與其滯留在這,
不如先回去給大哥送情人草再處理這樁事。他對著眾人,淡淡道:“抱歉各位,
我還有要緊事處理,今日一事,這兩日我必到煙云堡解決”。說完,也不等眾人回應(yīng),
一躍而起,飛過眾人上空,騎上馬,揚長而去。眾人剛想追,
白胡子老人阻止道:先回去和大小姐商量,如果真是他所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把他們試劍山莊倒過來!眾人同意,馬馬虎虎的和堂主匆匆告別,
又一群人烏泱泱的打道回府。(三)黃昏,夕陽西下,天地像是鍍了一層暗黃色的邊,
一路上的草也似乎無精打采,似乎一切都染上了沉重的不祥之色。一路上,齊銘思緒萬千,
白馬似乎也感染了主人的情緒,腳步也慢吞吞的,最后,居然停了下來,前蹄躍起,
發(fā)出一聲嘶鳴,齊銘嚇了一跳。立刻,他發(fā)現(xiàn)更讓人嚇一跳的來了,
他們周圍的地上全都是色彩鮮艷的蛇,一看就是劇毒,他們吐著信子,蜿蜒爬行。
“哪來這么多蛇”已經(jīng)沒有時間想了。馬似乎也被這些惡心的蛇鎮(zhèn)住了,不再嘶鳴,
也不再動了。齊銘看見前邊樹下似乎閃過一道人影。
開口問道:“莫非是花蛇太歲慕容艷前輩?”。“哈哈哈”一陣刺耳的笑聲傳來,
一顆樹下閃出一條人影。此人身著五顏六色的怪異服飾,一張臉說的惡毒陰鷙,
就像那些顏色各異的蛇一樣令人反胃。“在下正是”“小弟可有得罪之處,
勞駕你用這些招呼我”齊銘提起掛在馬鞍上的劍,削去一個順著馬腿爬上來,
正張者血盆大口的花蛇腦袋。“沒事沒事,只是受人之托,
前來取你小命”慕容艷的語氣平靜的像是聊家常,輕描淡笑,似乎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齊銘擔心的是這些毒蛇,江湖人都知道,慕容艷武功并無甚出奇,靠的不過是這些毒蛇,
這些毒蛇多得一下子殺不完,也是麻煩。白馬還是遭殃了,突然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悲鳴,
硬是倒了下去,幾條蛇死死纏在馬腿上,馬腿一大片烏青,顯然是中毒。
這使得齊銘迫不得已施展輕功,飛上了離得最近的一棵樹上,要命的是,地上全都是毒蛇,
根本無從下腳。慕容艷陰惻惻的笑道:“你難道不知道,蛇也會上樹嗎”齊銘倒抽一口冷氣。
慕容艷顯然不愿意這么容易讓齊銘就擒,繼續(xù)笑道:“不過我不愿意多此一舉,
我就喜歡看別人慢慢絕望的樣子,那樣子,想必好看的很”齊銘是絕望的。
知道自己已經(jīng)餓了累了,而這些蛇似乎更餓,陪著自己的白馬身上已經(jīng)完全被覆蓋了,
它們更餓,卻不累。但有時候,人在危急關(guān)頭會莫名其妙的想些其他的事。
齊銘想起今天遇到偏要和他賭博的老者,他是什么人?又想起了那個急性子的小姑娘。
她在哪,為什么偷我的碧玉刀?她總不會也是來害我的吧?“上馬”是那個小姑娘的聲音,
是自己被逼的太緊張,產(chǎn)生幻覺了?不對!不遠處真的有一人坐在馬上向這個方向來,
看清了是那顆大大眼睛的小姑娘,正對著自己揮手。奇怪!她的馬居然不怕蛇。
更新時間:2024-11-28 19:4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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