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雅怔怔地望著沈二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心中除了報仇的快意,又忍不住生出了幾分膽寒。
這就是謝桀,生殺予奪的暴君。
她被謝桀捏著下巴,不得不與他對視,眸中漸漸浮上一層水霧,驚恐地別過臉去,眼睫如蝶翅輕顫,仿佛再逼迫一句,就會落下淚來。
“怕什么?”謝桀嘴角微微翹起,似是笑了,輕輕地拂過她的發(fā)絲,溫柔誘哄,只是眼中分明帶著涼色,“他對你動手動腳,朕為你出氣,你反倒跟朕鬧上了?”
“沒、沒有……”阿赫雅指尖緊了緊,再望向他,便帶上了幾分依賴,面上也略微浮上一抹紅,仿佛鼓足了勇氣,“他作惡多端,犯上不敬,陛下饒過他一條性命,已是仁慈了。”
這話倒是真話。憑沈二在宛城做下的那些惡事,他就是死一百遍都不為過。
“仁慈?”謝桀挑眉。
還從沒有人敢這樣形容過他。厲兵秣馬,暴虐嗜殺,都是他,唯獨仁慈不是。
他眸里閃過幾分嘲諷,唇角勾了勾,不置可否,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她發(fā)間,意味不明問她:“今天怎么不用紅梅裝飾了?”
已經穿了紅衣,再用紅梅,就有些艷了,還怎么在你心中樹上無辜柔弱的印象?
阿赫雅眼中瀲滟,蓋過了異色:“都說寺里的梅花有靈性,不好多折的。”
她彎了彎眼睛,巧笑嫣然,眨眨眼,反問他:“這樣不好看么?”
昨日的她,清冷倔強,今日的她,褪去了外表那層偽裝,一下子便俏皮明艷了許多。
像只貓,初見時故作矜持,漸漸地養(yǎng)熟了,咪咪喵喵地叫起來,就叫人忍不住心軟,又生出一股極強的自豪來。
她將男人的心理把握得極準,謝桀捻了捻手中的念珠,果然將周身的氣勢收斂了許多,一下子柔和不少:“走在這梅林里,朕還當是哪枝紅梅成了精。”
他眉梢微挑,帶著幾分戲謔與調戲:“朕還在想,應做折花人,還是做采蜜蜂。”
若將阿赫雅比作梅花,折花人采擷花枝,是占有,采蜜蜂舔舐花蜜,是褻玩。
話里的暗示意味十分濃。
謝桀微微瞇眼,望著阿赫雅的目光有些沉。
顯然,他兩樣都想做。
阿赫雅袖中的手指捏得很緊,前世那些荒唐的記憶太多深刻,她還是有些怕謝桀這樣要吃人似的眼神。
但為了報仇,她不得不靠近他。
阿赫雅深吸了一口氣,聽不懂似的,眉眼彎彎:“那就是好看了。”
水滴石穿。她的第一步,是叫這位上國君王,學會承認自己的喜好。
謝桀退了一步,再退第二步便是理所當然了。
謝桀望著阿赫雅笑起來的模樣,眉間的戾氣不自覺散了大半,他頓了頓,雖然沒有順著她的話應是,卻也沒有反駁。
梅林靜下來,一時間只有雪簌簌落下的聲音,兩個人靠得很近,呼吸交纏之間,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阿赫雅昂著頭,望著他的眼睛,帶著小女兒家情竇初開的羞澀,怔怔的,貝齒輕咬下唇,暈出一片水色,叫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陛下,沈總兵求見……”
就在此時,一個侍衛(wèi)小跑而來,連周忠的眼色都沒看到,便打破了這旖旎的氛圍,向謝桀半跪著稟報。
這一聲頓時驚醒了阿赫雅,她慌忙退了一步,掙出謝桀的懷抱,匆匆行了一禮,結結巴巴:“民、民女告退。”
話音未落,人已經像只兔子似的,跌跌撞撞地跑遠了,險些跌了一跤。
謝桀望著她的背影,唇角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眼中霸道與占有欲一閃而逝。
跑?跑得掉么?
那頭阿赫雅離開梅林,便卸了羞色,腳步匆匆一路下山,回到柳奴所在的小院時,卻見里頭燈火通明,心中頓時一跳。
那人站在門口懶洋洋地道,“喲,回來了,不枉我們等了這么久。”她聲音輕快含笑,語氣里卻分明帶著冷意與威脅,“我是沈家如今當家的主母,特為那不成器的兒,來向姑娘……”
“賠、罪。”
更新時間:2024-12-21 10:1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