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京都有的地方很熱鬧,有的地方卻異常的寂靜。
許知意站在獨棟閣樓的窗前靜靜地看著外面飄飄落落的雪。
今年京都的雪下得有些大,外面已經積上了厚厚的白色。
外公外婆搬回南方后好幾年,每年除夕夜,許知意都是這樣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落雪,外婆很喜歡下雪天,身子骨還硬朗時總愛拉著許知意去外頭淋雪。
她總跟外公說,那是南方人的浪漫。
之前許知意也跟著外公外婆在南方生活了十幾年,從不知道雪會讓冬天這么浪漫,跟著他們搬來京都,才漸漸喜歡上了這個浪漫的冬天。
而現在這個冬天好像只留了她一身孤獨。
沒過多久,魏筠的電話打了過來,
“知知,我家今天煮了好多你喜歡吃的菜,要不要我給你打包一點過去。”
許知意攬了攬白色披肩,嗓音柔和“不用了,阿筠,我吃過了。”
魏筠意料之中她會這么回答,接著提道“那要不要一起出去放煙花,我叫上我表哥他們一起。”
許知意輕嘆“阿筠,你不用擔心我,我自己一個人...挺好,多陪陪你爸媽他們吧。”
魏筠只好作罷,“那....那過幾天我再約你去泡溫泉,到時候別再拒絕我了。”
“好。”
許知意掛斷了電話,有些愣神。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嬉鬧聲,許知意被吸引地看了過去,是一群小朋友在放煙花。
許知意心下一動,突然有些想要出去放煙花,套了一件大衣,圍了一條白色的圍巾就出門了。
明明在小巷不遠處就買了煙花,許知意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河邊公園,想點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忘了買打火機,一時有些好笑,就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
鯉河已經結冰了,黑暗中依稀可以看清一些細碎的裂痕。
“咔嚓”一聲,許知意聽到一些異響,像是按動打火機的聲音。
她緩緩回頭,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黑色身影,她以為這里只有自己。
他再次按下了打火機,點燃了叼在口中的香煙,微弱的火光依稀照亮了他的面龐,看不太清臉,許知意只能依稀看到男人臉部輪廓。
修長的手指抽出口中的煙,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另一只手扯松了領子,整個人隱匿于角落中,有些蕭瑟,又有些孤寂,雪花簌簌地落在了他的衣領上,大雪都很難掩蓋那樣孤傲的一個人。
鬼使神差地,許知意向那個角落邁步而去,“先生,可以借一下您的打火機嗎?”
黎聽風看見面前的白色身影有些愣神,似是沒想到這個點這里還會有人。
“可....可以嗎?”許知意又弱弱出聲。
黎聽風遞出打火機,“當然。”
許知意接過他手中的打火機,摸著機身燙金的l金標,一眼知道了手中的東西一定不便宜。
許知意小跑著回去原來的位置,拿了三根仙女棒點燃,又小跑著回去黎聽風的面前,先將打火機放在他身邊,將一根仙女棒塞到了他手中。
“謝謝您。”
“先生,新年快樂。”
說罷不等他反應,就拿著仙女棒跑走了。
黎聽風看著手里的仙女棒失笑,沉郁散去了一些,抬眸緊盯著那個白色的身影。
她,不認識他。
但他是認得她的。
許知意跑得不遠,在圍欄旁晃著手里的仙女棒,剛剛借著火光,許知意看清了那個男人的臉,比女孩還好看的一張臉,眉間的愁緒都掩蓋不住他的矜貴.
那男人非富即貴。
等到仙女棒熄滅,許知意再回頭,剛剛那個角落再不見那個男人的身影。
許知意以為那男人不過是她生命的一個過客,卻沒想到自此他開始深扎于她的生活里。
大年初七,孤寂的新年好不容易跑走,卻又拋來一個沉重的消息。
不大不小的電話聲將在許知意從睡夢中拉出,許知意撐著身體坐起,捏了捏眉頭想讓腦袋清醒一些,嗓音微啞“喂,你好。”
“你好,請問是許志的家屬許知意小姐嗎?”
許知意聽到這久違的名字一愣,頓了一下才回道“......是的。”
接下來那位女士的話語讓她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許知意再再緩過神,人已經站在了警察局里,面前有著用一塊白布包裹著的軀干,屋子里詭異地安靜。
許知意僵直著身體,有些艱難地張嘴“在哪發現他的。”
“在京都的成元河,我們的人將他打撈上來時,已經沒有了氣息,在他的身體里檢測出了超標的酒精含量,應該是喝醉后失足掉入河里。”女警答道。
“確定是他嗎?”
“驗過了DNA,他身上帶著自己的身份證。”
許知意點了點頭,走出了那間窒息的房間,她沒有要求掀開那塊白布,沒太大必要,估計被泡得面目全非了,也那么多年沒見過了,對他的樣子她沒什么印象了。
等許家的人到了之后,許知意快步走出了警局,迷茫地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知道這個消息心里說不上太難過,只是有些茫然。
十四歲之后再沒見過的人,再見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形。
許知意拿起手機,猶豫過后還是打給了母親。
“喂,知知。”陳慧云那邊很嘈雜,依稀可以聽到小孩的哭聲。
許知意張了張嘴,幾次停頓,剛要說出口。
陳慧云那邊打斷了她,留了一句“知知,我這兒有點忙,媽媽下次再給你打。”
許知意垂著手,盯著地面,勾著慘淡的笑容,過年都不打一通電話的人,下次要等到什么時候。
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雪,許知意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任由雪花將她黑色的長發填白。
她像是一個麻木的傀儡走在這個荒涼的世界里。
一個城市這么大,卻沒有任何一個家是屬于她的。
她一個人在紅綠燈前站了很久,沒有朝任何一個方向邁進一步,突然感覺自己籠罩在陰影里。
頭上多了一把黑色的傘,身側多了一個不算熟悉的人。
黎聽風問“走嗎?”
許知意點了點頭。
男人很高,身高大概一八五還要往上,一席黑色的大衣將他的臉龐修飾得更加沉肅。
短短幾十秒的路程里,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走到了對面,黎聽風將傘遞給了她“撐著吧,別感冒了。”
許知意望進了男人深邃的眼睛里,那樣一句話,在冬日里給了她人生一絲微光,“謝謝。”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弧度,轉身就要離開。
許知意鼓起了勇氣叫住了他“先生.....”
黎聽風緩緩回頭,眉峰微挑,大雪簌簌地落在了他的寬肩上,兩人隔著雪幕相望。
那一個回眸,許知意記了很久。
“我可以留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嗎,到時候我...我把傘還你。”
“好。”
黎聽風走近,在許知意的手機上輸入自己的社交帳號。
許知意回到家,黎聽風已經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發了一句很簡短的自我介紹:你好,黎聽風。
許知意回了他:你好,我叫許知意。
不知道的小意:今天謝謝你。
黎聽風回復得很快,
LT:沒事
不知道的小意:你什么時候有空,我把傘還給你。
LT:我明天可能需要出差,后天才回京都。
不知道的小意:那你有空發消息給我,我把傘送過去給你。
LT:不著急。
簡短的對話后,兩人結束了聊天。
他似乎沒有發過朋友圈,里面什么東西也沒有。
許知意注意到自己放在門旁的黑色雨傘,手柄上刻著一個燙金logo“l”。
許知意一眼便知道這傘是定制,應該不便宜,抖了抖傘上的水,小心地將它放了起來。
黎聽風之后似乎一直很忙,到處出差,偶爾會發一些風景圖給許知意,兩人斷斷續續地聊著。
還傘的事也一拖再拖,等到許知意回學校上課,傘也沒還回去。
假期結束,許知意忙著寫研究生畢業的論文,和魏筠在圖書館呆了好幾天,直到她的英語專業碩導說要請她和幾個讀博的學長學姐在江南閣小聚,許知意才肯從圖書館出來。
魏筠要借許知意的車去接男朋友,就先將許知意送到江南閣。
魏筠有些遲疑地問“等等真不用我來接你?”
許知意笑著搖頭“真不用,這離我家很近,等等我自己走回去就行,車你拿去用吧。”
“成,謝謝姐妹。”魏筠嬉笑道。
等許知意進包廂的時候,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知意來啦。”程陽第一個看見她,站起身來招呼她。
許知意靦腆地朝他打了個招呼“師兄。”
徐淵知道程陽那點小心思,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調侃道“兩人傻站著干什么,又不是相親見面大會,趕緊落座吧。”
眾人哄笑。
許知意被鬧了個大紅臉,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老師又開我玩笑。”程陽撓了撓頭,面頰微紅,眼神不時瞟向許知意。
吃飯的氣氛還算得上融洽,聊到學術上的問題許知意偶爾能插上幾句,說說自己的見解,徐淵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陳老的外孫女,在傳譯方面還真有幾分你外公的樣子。”
許知意害羞地抿了抿嘴。
更新時間:2024-12-24 19:04: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