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蓮姨過來做飯,裝開關的師傅還沒完工,林染就留他一起吃了一頓。
餐桌上也簡單聊了幾句,聽得出安裝師傅和沈宴川很熟悉,否則他也不會讓陌生男人來只有一個女孩的家里。
沈宴川教的就是建筑學,有這方面的朋友和人脈沒什么出奇,可安裝師傅說他是從沈氏集團過來的,林染就不怎么接話了。
沈宴川跟他父親關系很差,差到這些年來,她幾乎沒見他回去過。
曾經她好奇問過原因,沈宴川用一些不痛不癢的說辭敷衍了,明顯不想提,也不愛別人提,后來她也沒再問。
師傅干完活,蓮姨也收拾了一遍衛生,兩人一前一后離開,林染正打算睡個午覺再起來寫簡歷,沒想到喬揚打了電話來,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語氣,找她賠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張口就要兩萬。
兩萬于學生而言不是小數目,但沈宴川一直對她采取富養政策,零花錢給的很大方,她的小金庫鼓鼓囊囊。
她退出通話界面就轉了賬過去:“拿好,我們兩清,別再煩我。”
喬揚卻沒接收,吃癟般換了態度:“哎,跟你開玩笑的,我是差這點錢的人嗎?我就是剛才在學校碰到沈教授,他莫名其妙問我知不知道你男朋友是誰,什么情況?你瞞著他談男朋友了?什么時候談的?”
林染心里警鈴大作,瞬間提起精神,握著手機的蔥白指尖緊了一緊:“你怎么說的?”
“我知道個屁,還能怎么說?我就說你男朋友是我啊,到時候咱們親上加親,”喬揚哈哈笑起來,笑意又戛然而止,“但沈教授臉色挺難看,像要把我吃了似的,他這么快就被喬薇熏陶得看我不順眼了?林染,那女的不簡單,我勸你也小心點。”
“我小叔叔才不是那樣聽風就是雨的人,再說了,誰允許你說是我男朋友?”林染不可思議地拔高聲調,又默了兩秒,“反正你自求多福吧。”
這事就挺烏龍挺尷尬,她也不好詳細解釋,掛了電話,兜起被子蒙住了頭。
翻來覆去沒睡著,她又把那個游戲軟件打開玩了一會兒。
手機里虛擬的沈宴川溫順得很,要他脫衣服露腹肌他都乖乖照做,從不猶豫半分,還會說好聽的情話哄她開心,可現實中的沈宴川卻像頭頂高懸的明月,遙遙不可攀。
挺讓人郁悶的。
不知道他走下神壇像凡人一般動情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誘惑撩人,他真實的嗓音醇厚好聽,情到深處,是不是會惹人淪陷,萬劫不復。
玩著玩著覺得沒意思,這場午覺終于踏實睡了過去。
臨近畢業,學校已經沒什么課了,班里同學準備考研的整日泡在圖書館,準備就業的也四處尋著實習單位。
林染在學習上雖然不算一塌糊涂,也絕沒成績優異到能讓人夸獎的地步,更不妄想與沈宴川那樣學神級的人物相提并論。
從小沈宴川就一直很重視她的素質教育,舞蹈、小提琴、游泳,甚至滑雪和馬術,這些藝體類的她都學得還可以,接受能力也強,唯獨讀書這塊讓她的小叔叔傷透腦筋。
以前每次期末考試完,沈宴川經常被她慘淡的分數氣笑,指節狠敲著桌子上的成績單,說她跟在身邊這么久,怎么沒耳濡目染到一星半點學術氣息。
給她開小灶補課她又總是神游,書上的東西灌也灌不進,有時脾氣上來訓她一頓,她就睜著那雙水漉漉的大眼睛無辜地望著他。
后來林染自尊心受了挫,立誓要發奮圖強,不走藝考路線,硬要死磕文化課,接連好幾個晚上熬夜做題,成績還沒見到起色,倒把人給熬到突然暈倒送進醫院。
沈宴川在病床邊守了她一天一夜,干凈俊顏上冒出的胡茬一片森青,從此聽天由命般地再沒對她的學業提出過任何高要求,只要她健康平安,其余都盡力就好。
當年林染考進京西大學也走了點狗屎運,幾道重點得分的大題,沈宴川都盯著她做過一模一樣的題型,現在讀完本科不想繼續往上鉆研,沈宴川也沒提出異議。
所以這次閉門思過結束,她回學校待了一小段時間,就跟老師報備要出去實習了。
她在學校沒什么可圈可點的成績,即使簡歷被沈宴川潤色過,也并不亮眼,沒敢投知名企業大公司,最后投的那三家都只是還過得去的,卻依舊石沉大海。
那幾天她陰陰郁郁,前所未有地產生了嚴重的自我懷疑,尤其一想起喬薇那樣傲人的履歷,更覺得自己啥也不是,憑什么對沈宴川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沈宴川察覺了她的寢食不安,帶她去京西最著名的旋轉餐廳吃了一頓,半路旁敲側擊問起她跟“男朋友”的進展,又有意無意提到喬揚,試圖聽她主動承認將兩個人聯系到一起。
她不好挑明她根本沒有男朋友,否則那晚視頻的事無法解釋,于是言辭含糊地把這個話題遮掩了過去。
沈宴川顧及女孩臉皮薄,也沒追問。
餐后去商場,沈宴川又給她買了一些衣服,不再是原來少女甜美的風格,襯衣棱角稍顯鋒利,隱隱帶著輕熟的職業感。
他開車載著她融入京西繁華的街道,遞過來一個資料袋:“染染,這里還有幾家不錯的公司,你試試。”
林染側頭看著他在街燈下線條清雋的側顏,他不管對她再怎么嚴厲,終是有一份放不下的關懷。
暖意融進心底,她默默接過,應了聲“好”。
可她還沒來得及試,先前有一家叫“奇創”的設計公司居然在時隔半個月后給她發來了面試邀請,她穿著沈宴川新給她買的襯衫長裙,鼓起自信,走進那棟精致宏偉的寫字樓。
她只是要一個實習崗位,又頂著名校生的光環,面試官沒過多難為她,過程算輕松。
過了幾天,她正式收到了錄用通知。
她激動地打電話跟沈宴川報告這個喜訊,問他晚上回不回來吃飯,順便慶祝,他在那頭語氣有些歉意:“我在喬薇的工作室幫她看一份施工圖,染染,你喜歡吃什么盡管讓蓮姨準備,不用等我。”
像一盆冰水劈頭澆下,她頓時興致全無,蓮姨做的都是她愛吃的菜色,她也只粗略夾了幾筷子,就回房鎖住了門。
強迫自己不去聽外面的動靜,不去在意沈宴川什么時候到的家,他究竟有沒有回家。
她縮在被子里忍著淚意,冒出了一個悲觀的念頭。
在這個家里,她終有一天會變成多余的那個吧。
更新時間:2024-12-25 16:3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