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眾人都說我戀愛腦,瘋狂愛上太子哥哥。在他跟白月光大婚前夕,我酒醉失控,
鞭笞婢女,導致太子妃受驚嚇小產,抑郁而終。太子哥哥痛失摯愛,登基后竟將我遺棄蠻夷,
凌辱致死。重生歸來,我誓斷情絲不再愛他,竟意外發現父親死亡的真相。終于,
太子將我堵在府門,猩紅的雙眸緊盯著我:“難道孤在你心中,還比不上一個伶人嗎?
”1“啪”一聲清脆的鞭響劃破寂靜,滿堂跪伏之人,皆戰栗不已。望著熟悉的場景,
我心驚膽顫地盯著手中染血的長鞭。我竟重生在太子大婚前夕,噩夢伊始。恍惚間,
女子哽咽之聲傳來。“帝姬息怒!”準太子妃方瑾蓉,被婢女緊緊護于身后,淚眼婆娑,
聲音顫抖。“蓉兒深知帝姬心中不悅,懇請帝姬念及皇家體面,
看在蓉兒與太子殿下情深意重,饒恕蓉兒吧。”她哭得梨花帶雨,此情此景仿若前世,
猶如一道催命符咒。前世我怒火中燒,借酒鞭笞她的侍女。整個人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嚇得她當場小產,婚事也就此作罷。由此掀起滿朝嘩然,朝臣們嘩然于我的囂張跋扈,
更嘩然于她的婚前不潔,連帶著太子也顏面掃地,皇帝震怒。可我真的不知,
方瑾蓉與太子竟在婚前茍合,彼時已有兩月身孕。我更沒想到,之后不久,她就抑郁而終,
連延期的大婚都沒趕上,以至于太子恨了我一輩子。“都起來吧!”我強壓重生的激動,
盡量將聲音放緩。誰知眾人見我神色有異,身軀抖得更甚,竟無一人敢起身。
我無奈輕咳一聲,前世方瑾蓉雖屢次離間我與太子,但罪不至死。眼下,我只想盡快脫身,
于是伸手想將她扶起。“住手!”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聲厲喝自門外傳來。太子怒氣沖沖,
疾步而入,一把抓住我懸在半空的手,猛地將我甩向一側的多寶閣。瓷器摔落一地,
刺耳的碎裂聲連綿不絕。飛濺的瓷片劃過我眼下,溫熱液體順頰而落。
耳邊響起他的怒斥:“趙輕歌,你竟心如蛇蝎,卑劣至此,公然羞辱孤的太子妃,
簡直罪無可恕!”太子緊緊把方瑾容抱在懷中,
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你以為沒有蓉兒,孤便會對你另眼相待?休要癡心妄想!
即便孤與你并無血緣關系,今生也絕無可能納你為妃。”在婢女的驚叫聲中,
我冷冷地看著他,指甲陷進肉里。太子眼神閃爍,視線在我臉上停留片刻,
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我垂眸,抬手拂過臉頰,努力斂下眸底翻涌的恨意。見此情景,
他嗤笑出聲:“以為擺出這般楚楚可憐之態,便能令孤心軟?
”余光瞥見地上奄奄一息的婢女,他的神情愈發憤怒:“今日之事,孤絕不善罷甘休!
你竟對太子妃無禮,孤必將此事稟報父皇,嚴懲不貸。”聞言,我的心頭猛地一緊,
憶起前世因皇帝之怒,被囚于太廟思過,恍惚數載。日復一日,由專司教導之嬤嬤監視,
跪于太廟大殿,稍有差池,便遭戒尺嚴懲,體無完膚。如今我還有要事在身,
絕不能重蹈覆轍,再陷囹圄。“方才的事,本宮確有失當之處,但實屬誤會。
”我的目光看向方瑾蓉,神色是少有的認真:“嫂嫂誤會本宮了。”眾人皆是一愣,
是我這句嫂嫂叫的太從容。太子半晌才回過神,冷眸帶著審視和懷疑:“誤會?哼!趙輕歌,
你又要耍什么花招?”我自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袋。“明日本宮有要務,
不能親臨大婚慶典,故特來向嫂嫂獻上新婚之禮。”松開錦袋,我輕輕一抖,
一片耀眼的金箔落入了掌心。金箔的一面刻著“安樂”,而另一面刻著一個“昱”字。
“這……”太子的瞳孔微縮,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我。“如今,
這金箔本宮也不想再留在身上,就作為賀禮贈給嫂嫂吧。”我平靜上前,
遞向縮在太子懷中小鳥依人的方瑾蓉。“至于這名婢女,出言不遜,阻攔本宮見嫂嫂,
方才一時氣憤,動手懲戒,望嫂嫂勿怪。”方瑾蓉警惕地打量著我,
猶豫再三還是緩緩伸出了手。然而,就在她將要觸碰到金箔的瞬間,一只大手猛地伸過來,
奪過我掌心的金箔。“趙輕歌!你到底想干什么?”太子死死攥著金箔,
銳利如鷹的目光似要將我看透。我卻只是微微一笑,不經意地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
“既已贈禮,誤會也已澄清,本宮便不多作叨擾。”“你……”不等他說完,我已行至門邊,
忽而回首,唇角微揚:“忘了,應祝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早生貴子,百年好合!”言罷,
我頭也不回,徑自離去。2我心急如焚,策馬疾馳,趕往京城最大的歌舞館——玉音閣。
前世的誓言在耳邊不斷盤旋,“星翎此生惟愿守護帝姬,生死不棄。
”玉音閣熱鬧非凡的正門口。我勒緊韁繩,翻身下馬,沖了進去。閣內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然而我卻對四周的歡笑聲充耳不聞。門童見到我,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客官,
您……”我伸手打斷了他的話,焦急的詢問:“星翎在哪?”門童愣了一下,
隨即說道:“他現在不方便見客,要不我給您介紹幾位更好的?”我心中一沉,
頓時怒意上涌,一把攥住他的衣領:“別廢話,他在哪?”門童仍保持笑容,
“客官莫急...”我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耐煩地推開他,揮動手中長鞭,
朝他抽了過去。“啪啪”兩聲,鞭影如電,打得門童皮開肉綻。
他慘叫著直往后退:“救命呀!殺人了!”我緊握長鞭,再次揮動,眼神中寒光閃爍,
冷聲道:“找死!”館內的打手們聞聲圍攏過來,正準備動手,卻被我的護衛攔在了面前。
此時,一名管事模樣的男人帶著驚懼諂媚地小跑過來,躬身行禮。“帝姬,還請手下留情!
”京中誰人不知,皇帝親封的安和帝姬,仗著帝王的寵愛暴戾囂張。
手里長鞭即便是王孫貴胄亦不留情,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玉音閣。今天這事怕是不能善了!
“別廢話,星翎在哪?再不說,我就拆了這里!”我厲聲喝道。“帝姬息怒,
鄙人現在就帶您進去!”管事見勢不妙,連忙賠笑。“哼,快點!”我冷哼一聲,緊隨其后。
管事帶著我穿過花廊,直奔地牢。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慘叫聲此起彼伏。想到星翎在此,
我瘋了一般朝牢房跑去。地牢盡頭的門已打開,眼前的場景卻讓我目眥欲裂。
星翎被繩子吊著,純白長衫盡染血色,滴落在他腳下匯成一攤血水。
肥膩的男子摸上了星翎蒼白的臉。“再硬的骨頭我也能給你碾碎了!
”男子獰笑著作勢還要往下滑。神志不清的星翎憑著本能躲避著,然而男子的手卻越發放肆。
“住手!”我怒喝一聲,鞭子如龍騰躍,瞬間將男子抽飛。我焦急的沖過去,
小心地解開綁縛在星翎手臂的繩索。他虛弱滾燙的身體落入我的懷中。我緊緊抱住他,
淚水無聲滑落,心如刀絞。輕聲喚著他:“星翎……別怕!”他顫抖著身體痛苦呢喃,
“不要……”我小心翼翼輕撫上他的臉頰,拂過他鬢角散亂的發絲,輕聲說道:“別怕,
沒事了!我是安和帝姬,我帶你離開這里!”聞言,他的呼吸一窒,猛然清醒,
剛要開口卻劇烈地咳著,蜿蜒的血絲自唇角滑落。我慌亂地擦拭著他唇邊的血跡,
心疼的無以復加。我緩緩揭開他的衣衫,露出觸目驚心的傷痕,
只覺五臟似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令我無法呼吸。“莫要說話了,我們去看大夫。
”我把神志不清的星翎扶出了地牢,安置在廂房。玉音閣已經被護衛清空,
太醫很快被人領了進來。我緩緩松開星翎的手,走了出去,厲聲喝道。“把人給我帶上來!
”護衛擰著五花大綁的管事,如同扔垃圾一般將他扔在地上。對方跪倒在地,
涕淚橫流:“帝姬饒命啊!星翎冒犯了貴人,我這才小懲大戒,我也是聽命行事!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揮了揮手,直接讓人端來一口大鐵鍋,堆起熊熊燃燒的柴火,
倒入黑黝黝的泥鰍。管事顫抖著,連連磕頭求饒:“帝姬……”“哪個手指碰過星翎,
都給我剁了。”我冷然打斷他。下一秒,殺豬般的慘叫幾乎穿透了牢房的屋頂。“聒噪!
”我皺眉,厭惡地瞥了一眼管事身下那一灘黃色的液體。護衛手起刀落,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半截舌頭滾落在地。我看著鐵鍋下熊熊燃燒的柴火,內心恨意翻騰。“扔進去!”不多時,
煮沸的大鍋中便被鮮血染紅。管事壓抑的哀嚎久久回蕩。3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涌而至。
離開太廟后,我逐漸失去了皇上的疼愛,加之太子之事,更使我心如死灰。我變得越發叛逆,
整日縱情聲色,甚至眷養男寵,以此麻痹自己。直到太子登基,他竟反手奪了我的帝姬之位,
將我抄家。“你讓蓉兒背負那樣的污名離世,我要你比她臟千倍萬倍。
”太子帶著無盡恨意的雙眸,如寒冰般盯著地上的我,聲音殘忍而陰森:“來人,給她灌藥,
剝了衣服,丟進窯子!”我從未想過,自己曾一心癡愛之人,竟會如此對我。他眼中的恨意,
如利刃般擊碎了我所有的念想。侍衛們上前撕扯我的衣服。我卻麻木地笑著,
任由他們扒下我身上本就破碎不堪的血衣。這世間,還有什么值得我留戀?“住手!
”一道嘶啞的男聲夾雜著斷續的咳嗽,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恍惚中,
感覺身邊的護衛被人用力推開,一雙并不算溫暖的手小心給我整理著衣衫:“對不起,妻主,
咳咳,星翎來晚了。”星翎?我木然望著面前之人蒼白的臉,混沌的大腦竟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府里的人不是早就跑光了?”太子挑眉,鄙夷的目光打量著星翎,“星翎?
你是她的男寵?”星翎將我護在身后,轉身直面太子:“對,她的一切都由我來承擔!
”星翎的聲音堅定而有力。我的腦中終于恢復了一絲清明,他說什么?要承擔我的一切?
“想不到啊,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人愿意替她攬下所有罪責!
”太子涼薄的眼神閃著晦暗不明的光:“不虧是曾經名動京城的絕色伶人,
都病成這般樣子還別有一番風韻。”“說吧,想讓我怎樣?”星翎顫抖的手捂住胸口,
又咳了起來。“咳……”太子眼底興趣盎然,唇角的笑意扭曲中帶著一絲瘋狂,
“那就由你來代替她,去京中最黑最臟的窯子里,服侍客人,替她贖罪吧。”“不!
”我陡然清醒,猛地攥住星翎的袖子:“你走!我不用你管!”手被他緊緊握住,
他冰涼的指尖輕撫上我的臉頰。“我不走,你是我的妻主,這本就是我該承擔的。”“不!
你我之間從未有過夫妻之實!我把你買回來,也只是一時興起!“我用力將他推向一邊,
想要甩開他的手。“你跟其他男寵一樣,在我眼中不過是玩物!你走!”我聲嘶力竭地喊道。
然而,手卻被他握得更緊。“我知道。”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黯然與痛楚,
但隨即又用溫柔的眼神看向我,“無論你是否記得我,只要我記得就好。
星翎此生只愿守護帝姬,生死不棄。”淚水模糊了雙眼,被絕望折磨到麻木的我,
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流淚了。“好一個郎情妾意啊!”太子嘲諷地看著我們。“趙輕歌,
孤還是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呢!”“來人,如他所愿,把星翎帶走!”“蕭祉昱!
一切都與他無關,你沖我來啊!”我瘋狂地掙扎,恨不得撲上去將他撕碎,
肩膀卻被護衛死死按住。“若有來世,星翎惟愿繼續守護帝姬!”他的手緩緩松開,
唇角露出釋然的微笑,眷戀的眼神深情凝望著我,片刻后起身隨著護衛從容離開。“星翎!
不要……”我哽咽的聲音被呼嘯的狂風裹挾,他的背影模糊成了一團。
太子猛地拽住了我的頭發,將我扯近。“這樣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如淬了毒的劍,肆意地釋放著瘋狂的恨意。“趙輕歌,
孤就是想讓你嘗嘗這種滋味,比起孤所受的苦楚,還差得遠呢!
”我死死盯著星翎離開的方向,眼底一片猩紅。胸口不斷起伏,卻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心頭,
讓我無法喘上一口氣。至此,我與他,死別。唯有那句,若有來世,一語成真。
4“星翎……”我猛地回神,自回憶的深淵中抽離,一時竟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眼前星翎的容顏與往昔記憶重疊,我癡癡地凝望著他,心中百感交集。
顫抖的指尖終于輕撫上他的臉頰,淚如雨下:“星翎……太好了你還活著……”“帝姬,
你怎地哭了?”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溫柔地拭去我臉上的淚痕。我反手攥住他的手,
放到唇邊輕吻著他的指尖,卻哽咽地一句話都說不出。星翎的臉龐瞬間染上了紅暈,
眼中閃過迷茫與心疼,怔怔望著我。良久,我方才平復了心情。“你的傷勢如何?
”我的手滑上他的胳膊,急切問道。“太醫已為我包扎妥當,帝姬莫要掛懷,咳咳。
”他掩唇輕咳,側頭避開我的目光。我忙起身倒了溫水遞給他。我深知他本就體弱多病,
加之在歌舞館所受之苦,舊傷難愈,臟腑更是受損嚴重。他緩緩喝著水,我輕聲道:“星翎,
我們回家吧。”他的動作猝然停住,泛紅的眼眶動容看向我,雙唇微微顫抖。我微笑望著他,
眼中無盡溫情與憐惜。星翎,我們以后再也不要分開了。扶著他坐上馬車,星翎解下帽子,
將厚重的圍脖拉下來,大口喘息著:“帝姬,你都把我裹成粽子了,星翎快要喘不上氣。
”“你剛剛退燒,萬一再受了風可如何是好?”我把溫暖的湯婆子塞進他懷里。“誒誒,
披風不能脫,馬車不比屋里暖和。”我忙伸手攔住他,溫聲哄勸著,給他松開些領口。
星翎順勢捧著我的手握緊,鳳目微垂,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帝姬,
星翎不過一介卑微伶人,何以能得帝姬如此厚愛?”我的額頭抵著他,
他溫熱的氣息縈繞著我:“星翎,這世上只有你,值得我如此傾心相待。
”我的目光溫柔而堅定,眼中情絲流轉萬千。“帝姬,
我……”星翎溫情涌動的眸底閃過一抹的憂郁。我的食指壓在他的唇上,
不讓他再說下去:“你現在最要緊是養好身體,別的以后再說。”看著他終于靠在我的肩頭,
閉上眼小寐,我的心這才安定下來。車窗外,忽然傳來侍衛低聲呵斥的聲音:“滾開!
不要再跟著馬車了,若是擾了帝姬,你有幾條命可擔待?”我皺眉掀開車簾,
生怕吵到星翎休息,冷眸瞪了一眼說話的護衛。護衛一驚,忙跑過來,
壓低聲音道:“帝姬息怒,有個乞丐,從歌舞館出來就一直尾隨我們,屬下這就趕他走。
”乞丐?我扭頭向車后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頭發凌亂的男子站在車后不遠處。
他看上去已近中年,卻并不瘦弱,臉上雖有臟污,神志也有些混沌,
但一雙漆黑的眼眸卻閃著灼灼地暗光。這人……我隱約記得,前世也曾見過他。
那時他昏倒在府門口,是星翎喂給他水和食物。我忙攔住侍衛,
低聲吩咐道:“給他些食物和銀錢,若他有何難處,你去妥善處理一下。”侍衛領命去。
乞丐接過侍衛遞來的包裹,神情激動,似是想說什么,卻有些吐字不清。馬車繼續前行。
我放下車簾時,他還跪在地上,朝著我磕頭致謝。5小心扶著星翎步入府邸,
我心中思緒萬千。我的生母早逝,父親曾是威震四方的鎮國大將軍,常年馳騁于沙場之上。
猶記得我六歲那年,蠻夷大舉進犯邊境,父親毅然決然挺身而出,誓死捍衛國土。然而,
就在即將凱旋之際,他竟遭叛徒暗算,中毒身亡。那日,勝利的戍邊官軍失去了往日的昂揚,
頭裹素白,沉重地護送著父親的棺槨進城。皇帝親自出宮迎接。
他溫柔地抱起趴在棺槨上痛哭的我,輕聲安慰:“歌兒不哭,以后你就做朕的女兒吧。
”從此我被冊封為安和帝姬,被皇帝接入了宮中。他帶我視如己出,責專人照料我的起居,
讓我與眾皇室子女一起接受教育。直至及笄之年,我才重回這大將軍府。此刻,
我牽著星翎的手,漫步于府中,欣賞著枝頭那嬌艷欲滴的梅花。“這梅花真美。
”他在我耳邊輕聲贊嘆。我伸手欲折下一枝送給他,卻被他輕輕攔下。“帝姬,
我更愿它綻放于枝頭,自由自在地生長,即便只是這樣靜靜地欣賞,也足以。”他總是這般,
外表看似柔弱,骨子里卻透著一股不屈的韌性。我靜靜望著他,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前世初見之時。在歌舞館的鴛鴦臺上,他帶著半張金色面具,
隨著樂曲翩翩起舞,身姿靈動似仙。他的舞蹈雖美,卻與其他伶人截然不同,
始終低垂著眉眼,不曾有半分笑意。即便只露出半張臉,亦能窺見其非凡的姿容。只是,
他眉宇間的憂郁與清冷,如同月輝般縈繞,揮之不去。當時,我醉意朦朧,
坐在最上等的雅間,依著寬大的窗子,癡癡看著星翎。覺得那舞甚美,
而這人不從不展露笑顏……今日,也甚得我心。舞樂過半,
卻有一位客人怒了:“爺來看歌舞,就是為了尋個樂呵,你這副臭臉是給誰看的!
”樂聲驟然停止,星翎停下了動作。堂內的管事急忙上前向客人賠罪,
轉頭又怒斥星翎:“還不快過來給客人賠酒道歉!”星翎終于抬眸,
一雙陰郁而幽艷的眸子仿佛能將人吸入其中。他走上前,端起酒杯,面容依舊沉凝,
嗓音清冽:“星翎惹貴人不快,自罰一杯。”說罷,舉杯一飲而盡。“怎么著?
你是生來就不會笑嗎?賠罪還擺著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管事聞言,拼命向星翎使眼色。
星翎后退一步,跪倒在地,附身說道:“星翎甘愿受罰!”管事終于怒了,
直接抬腳就踹向星翎。突然,“啪”的一聲。一頂銀質的酒壺從天而降,
狠狠砸在了管事抬起的腳邊。管事嚇的大叫一聲,抱頭跳開,險些栽倒。“膽子這么小嗎?
切,無趣!”我冷笑,把玩著酒杯,抱臂看著下面。星翎始終沉冷無波的眼眸,
在看向我的瞬間終于泛起漣漪。“貴人……您這是何意啊?”管事這才反應過來,
白著臉訕笑:“是館里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嗎?”我揚著下巴,點頭,“本來看舞看的挺好,
被人打斷,真是晦氣。”坐在一旁挑刺的客人,聞言坐不住了。“爺就看不慣他那副冷臉,
打斷他,怎的?”我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鞭子,斜睨看著他:“本宮今日就想看不笑的,
非要看下去,如何?”眾人在聽到我的自稱,又見了我的動作,都莫名瑟縮了一下。
唯有星翎失神望著我。管事哆嗦著忙打圓場:“兩位貴客莫要動怒,我給兩位另找人陪舞,
定讓兩位都滿意,如何?”“不必了。”我歪著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拿著酒杯的食指輕抬,指著星翎:“我就要他!”對上我的眼眸,星翎雙瞳輕顫,恍然回神。
他就這樣被管事飛快地塞進了我的雅間,管事貼心地關上門,飛也似的跑了。
我下意識伸了伸胳膊想要倒酒,方想起酒壺被丟下去了。頓覺掃興,正要坐回軟塌,
酒醉之下,眼前一暈。胳膊猛地被人扶住:“帝姬,小心。”抬眸,對上他深邃雙瞳,
我疑惑微怔。他眼中無數復雜的情緒翻涌,似有千言萬語,我卻無法讀懂。
“今日只要能讓帝姬開心,星翎……什么都愿意。”我挑眉,
看了他片刻:“你怎知本宮今日不開心?”星翎眼中憂郁似又深沉了幾分,垂下眼簾,
殷紅薄唇翕動,終究沒有說話。我借著酒勁勾起他下巴,拉近,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說,只要本宮開心,你什么都愿意?”星翎認真看著我,“是。
”他這般認真倒是勾起了我的興趣,方才在樓下只是讓他笑笑,都一副寧死不從的模樣。
“那本宮要讓你今夜陪我呢?”星翎的身體僵了一瞬,
一抹緋紅順著他的脖頸爬上白皙精致的臉頰。房中安靜得只剩下我們散亂而微促的呼吸聲。
“星翎,愿意。”他輕聲說道。“有趣。”我迷離的眼睛望著他,
緩緩靠近……他溫熱的氣息和顫抖的雙眸近在咫尺,而我,就這樣跌進了他的懷中。
微怔之后,他緊緊抱住了我。醉意漫上來,意識逐模糊,耳邊,
他的聲音輕如羽毛:“只要帝姬愿意,以后每年的這一天,星翎都陪著你。”而這一天,
正是我父親的忌日。6前世,那晚后,我雖將星翎帶回府中,卻與他始終疏離。
府中從不缺會討好我的男寵,而他性情本就內斂,不善逢迎,我便漸漸將他淡忘。
后來他更是心思郁結纏綿病榻,我偶有去他房中探望。他始終清郁寡歡,
也不曾主動親近于我。唯用那雙隱忍而溫情的眼眸看著我,可我終究沒有讀懂他。“帝姬,
怎的總是如此看著我?”星翎微紅著臉頰,輕聲問道。思緒回攏,我卻沒有收回視線。
“因為星翎長得好看呀。”今生,就換我來這樣看著他吧。婢女端了湯藥過來,我伸手接過,
坐在床邊。盛了一勺,試了溫度,小心翼翼地喂給他。星翎紅著臉,乖巧喝著,
唇角漾起幸福的笑意。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讓他習慣我這樣照顧,起初他說什么都不肯,
但是架不住我的連哄帶嚇。取了帕子給他輕輕擦拭唇角。“帝姬,你這樣,
總讓我覺得我像個小孩子。”“我倒希望你能像個小孩子,可以無憂無慮些,
改改你那憂郁的氣質。”星翎神色微動,隨后垂下眼眸,
手攥住被子:“星翎乃卑賤污濁之人,不值得帝姬如此。”放下碗,雙手握住他的手,
誠摯的目光望著他:“不,星翎是這世間最純凈的人,污的是這世上黑暗的人心。
”“帝姬……”他纖長的眼角暈上層層紅暈,更襯得微紅的臉龐瀲滟絕色。“星翎,
并不像帝姬想的那樣好。”指尖捧著他的臉頰,潛入他的發,將他扣緊懷中。
“你總是執拗的讓人心疼。”他將頭埋進我的肩窩,
聲音略帶哽咽:“星翎惟愿永遠守護在帝姬身邊,其他別無所求。”經過細心調理,
星翎的身體逐漸好轉。我照例定期去太醫院,親自給他拿藥。卻沒想到,剛從太醫院出來,
就遇到了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太子淡漠的眸子落到我身上時,漸漸變得復雜。
我面無表情地行禮,與他擦肩而過,形同路人。“輕歌!”我皺眉,
他上一次這樣叫我久遠到隔世。“殿下有何事?”我沒有轉身,只是微側了側頭,語氣淡漠。
他明顯一滯,目光卻落在我手中的藥包。“孤聽聞,你最近都來拿藥,是身體哪里不適嗎?
”他走到我面前,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我退開一步。
“本宮的事就不勞殿下費心了。”太子喉結滾動,臉上神情變幻,
似在壓抑著什么:“我們終究是一起長大的……”不明白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是什么意思。
他頓了頓,神色有些不自然:“孤知曉你對孤有怨,想要氣孤……”“殿下,如果沒別的事,
本宮先回去了。”我冷冷打斷他,懶得同他解釋。“等等!”他抬手,又覺不妥,
有些尷尬地轉而摸向懷里。“這是孤當初送你的,你怎可轉贈他人……”他的眼底情緒暗涌,
聲音有些艱澀。我皺眉看向他手中,赫然是那個裝著金箔的錦袋“本宮只是覺得殿下的東西,
放在嫂嫂那里更合適。”太子被噎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惱意,
轉而又被他強行壓下:“輕歌,孤既然給了你,便是你的。”他將錦袋遞到我面前,
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曾幾何時,他也對我呵護備至。幼時,
父親死后我的整個世界好像在瞬間坍塌。初入宮,我便將自己封閉在寢宮里。漸漸的,
我幾乎忘記了外面的時間。猶記得那日,他攜著滿身陽光走進了陰暗的房間。
“你就是父皇新封的安和帝姬?”英氣勃發的少年,唇紅齒白,唇角的笑容明艷動人。
我被他的笑顏晃花了眼。他向我伸出手,“陪孤一起出宮走走,孤有禮物獎勵。
”望著他伸向我的手,我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小手放進了他的掌心。只是沒想到,
從此也把自己的心拱手送了出去。那日他把我裝扮成了一個小小少年郎的模樣,
牽著我的手走在繁華的街市。“我們去捏一對糖人好不好?”他興致勃勃拉著我到了攤位前,
像模像樣把我攬進懷里,笑著對攤主道:“來,給我倆捏一對糖人!”回去的路上,
坐在馬車里。看著津津有味吃著糖人的我,他開懷笑著,捏捏我的小臉,
隨后變戲法般抬手一揮,金色的光輝自他指尖劃出漂亮的弧度,照亮了我的雙眼。
歲月流逝無常,眼前耀目的金箔還是當初的模樣,可是曾經的少年早已死去。
我冷冷看著錦袋,絲毫沒有要接過來的意思。他突然拉起我的手,把袋子強行塞進我手中。
我猛地把手抽出。許是我眼中難以掩飾的厭惡刺到了他。“你總是這般囂張任性!從小到大,
你惹的禍還不夠多嗎?莫要再耍小脾氣了!”我冷笑看著他,他這種不耐煩的表情,
我看了太多年。“本宮早就說了,這東西不適合放在本宮身上。”再不看他一眼,
我轉身就走。太子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終于怒道:“趙輕歌,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我仿若未聞,腳下未有絲毫停留。他煩躁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那日我闖進太子妃閨房,
早已在京中傳開。加上我早年為太子做盡荒唐事,甚至有不少人等著我去大鬧婚禮。
就連太子都沒想到我當真沒有出現。他定以為我是一時沖動,很快就會去求他要回金箔。
而我卻像消失了一般,不再參加京中任何宴會。所有的拜帖都被我拒之門外,
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照顧星翎上。深吸了口氣,太子快步上前拉住我的胳膊,
竭力讓聲音平穩:“輕歌,這些年……”他的眼神越發復雜,
眼底的掙扎之色一閃而逝:“是孤忽略你了。”這些年?我的唇角露出嘲諷的弧度。
當我還沉浸在糖人香甜味道之時,他卻漸漸變了。直到坤寧宮的那場大火,
更是把我們的一切都燒了個干凈。方瑾蓉誣陷我將她的發釵丟入荷花池中。
太子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將我推入冰寒刺骨的池水,逼我去撈上來。
當我被宮中嬤嬤救回岸上時,已經奄奄一息,后來高燒不退陷入昏迷,
根本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卻一眼都未來看過我,只冷冷一句:“是她活該!
”我唇角的笑意,讓他眼瞳一縮。太子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像小時候一樣撫摸我的頭,
卻僵在了半空。“孤只是,想把金箔還給你。”我靜靜看著他掌心的金箔。猛地抬手拿起,
遠遠扔進了一邊的荷花池。“你!”他的眼中仿佛有什么瞬間破碎,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冰冷的雙眸漠然回視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7回到府中,才進院子,
就被星翎抱了滿懷。耳邊是他擔憂的聲音:“怎么去了這么久?”伸手環上他的腰,
聞著他身上清冽的藥香,心底翻涌的恨意才淡下去。感受到我的異樣,他的手臂收緊。
“是出什么事了嗎?”一時沉默,我從不曾在他面前提起太子。京中關于我仰慕太子的傳聞,
沸沸揚揚,星翎定然早已聽說。見我沉默,他便猜到了。他微亂的呼吸響在耳側,
一向隱忍的他從未問過哪怕只言片語。我微微松開他,捧著他的臉頰,
唇角泛起苦澀:“以前是我愚蠢,做了太多傻事,如今我終于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貴的。
”我眼眶微紅,癡癡凝望著他:“我會去同父皇陳情你我的婚事。”他睜大眼睛,
動容望著我,淚水溢出眼眶,半晌無法說出一句話。輕吻過他濕潤的眼眸,
淚水的咸腥在唇齒間蔓延。星翎猛然回過神,從我懷中退開,跪倒在地。懷中一空,
我的心跳仿佛也隨之靜止。“帝姬不可!”他的頭重重磕在地上,
更新時間:2024-12-27 18:4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