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格外黑,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整個山上都籠著一層水霧。
阮曉棠從車上下來,拒絕了司機的撐傘,腳步有些凌亂地往宅子里走。
臉上的印子還在一突一突地發疼,已經有些腫起來了。
踏進房子里的那刻,壓抑的淚水再克制不住。
她抓住張姨:“小叔回來了嗎?”
“回來了,小姐,”張姨波瀾不驚,“先生還帶了……”
她話沒說完,因為阮曉棠的視線已經死死定格在玄關處。
她頓了一下:“帶了陳小姐回來。”
阮曉棠看著那雙原本不屬于這座房子的高跟鞋,身體直直地釘在原地。
“小姐餓不餓,先生囑托我你回來給你做宵夜。”
鄧程渝知道她今天回阮家吃飯,也知道她每次去都吃不太好。
在這么多年里,出于禮節她不得不定期回一趟,
每次受了委屈,鄧程渝都會為她出面。
每次他都會親自接送,回來偶爾有幾次還親手做宵夜給她填肚子。
然而今天他只叫司機接送,沒有問候一聲。
他帶未婚妻回太平山,卻還記得囑托張姨。
阮曉棠顫抖著呼了口氣,幾度張嘴才發出聲音:“我不餓,張姨你下去吧。”
僵著身子獨自站在原地好久,身上的水珠滴在地板上,濕冷得滲進骨頭。
她終于勉強能動作,脫了鞋光腳踩在地上,很輕地走路。
一步一步,直到走到鄧程渝的主臥。
阮曉棠的手輕輕放在門上,跪下來死死地將耳朵貼近。
她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靈敏的聽覺,
讓她即使墻壁隔音不錯,也挺依稀又明確地聽見房間里的動靜。
男人低啞的喘氣,女人曖昧的聲音,摩挲晃動的輕響,還有含糊不清的囈語。
阮曉棠受虐一般地聽著這些聲音,幾乎可視般地在眼前拼湊出那一副春色。
“阿渝我受不住……”
“可以的寶貝,你很漂亮……”
阮曉棠難以聚焦的視線里驀地出現了第一次和鄧程渝交歡的畫面。
她義無反顧地如同獻祭一般拉他入榻,做到一半又害怕得哭出來。
當時的鄧程渝也會這樣柔和低啞的語氣,大手撫著她的頭安慰,
輕輕地吻掉她的淚水,夸她很乖很漂亮,鼓勵她放松。
阮曉棠無數次癡迷沉醉于這樣的溫柔,如今卻幾乎要被這溫柔殺死。
山頂的雨始終未停,她跪在地上不知多久,跪到膝蓋痛到麻木。
直到后半夜傳來腳步和水聲,門縫里透出的光徹底熄滅。
一片黑暗中,她茫然回神,結束了。
動作遲緩地起身,阮曉棠回了自己的房間,失了力地倒在地毯上。
再睜開眼時,她感到頭疼欲裂,身體發熱。
“你醒啦。”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
阮曉棠硬撐著坐起的動作一頓,循聲看去。
陳舒坐在床邊,溫和地扶她靠著。
“你發燒了曉棠,昨天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直接睡地毯上了?”
她那細眉輕輕蹙著,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關心和擔憂,
仿佛當真在踐行那天說的也會對你好。
阮曉棠沒有說話,垂眸看著女人露出的脖頸發愣。
意識到什么,陳舒的臉一紅,猛地捂住曖昧的印子。
“小叔呢?”阮曉棠低低地問。
陳舒笑盈盈地剛要說話,門口就響起男聲。
“這呢。”
男人大步地走進房里,熟稔地俯身摸了一把她的后頸。
陳舒也摸上她的額頭,擔憂地對男人說:“還燒著呢,不過好了些。”
這場景倒真像是一對和睦夫妻關心自己生病的小輩。
阮曉棠貪戀后頸的觸感,委屈的情緒翻涌上來。
她張張嘴,想要告訴他家里定下的聯姻的事。
然而她還未出聲,就看見鄧程渝眉頭皺著:
“阮曉棠你都這么大了,怎么還這么不會照顧自己?淋雨還直接睡地板,你昨天喝多了?阮家畢竟是你真正的家,你早晚要回的,你每次回來都這樣,怎么能行?”
陳舒搭著他要他別說,假裝開玩笑道:
“看來曉棠以后可得找個會照顧會疼人的老公了,到時候就能和老公住在外面了。。”
阮曉棠未說出口的話頓住,戚戚地看著男人的臉,
卻只見對方一臉默認贊同的樣子。
心一點點沉下,話徹底說不出口,咽了回去。
她剛來港城時,水土不服身體不好,稍不注意就染風寒。
鄧程渝無論再忙都會盡力抽時間來陪她照顧她,即使累出黑眼圈也不松懈。
他又何曾不是那個會照顧會疼人的?
又不受控制地回憶,阮曉棠偏過頭盯著床單,掩飾自己發紅的眼眶。
“我有事要忙,你舒舒姐想陪著你,別耍脾氣知道嗎?”
“你說什么呢,我看曉棠很乖啊。”
阮曉棠眨了眨眼抬起頭,兩人蜜語臨別吻的畫面就這么直直裝進眼里。
鄧程渝頭也不回地走了。
更新時間:2024-12-28 12:5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