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叫潘米明,今年二十歲,一個星期前剛從警校畢業,作為眾多畢業生中的佼佼者,
我被分配到了花市公安局海灣區分局。可以說我是幸運的,因為在這個畢業即失業的社會,
有一份體面又穩定的工作是多么的不容易。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自踏進海灣區分局的大門那一刻起,我的人生軌跡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今天是我到分局上班的第二天,說實話,第一天的經歷可以說枯燥無味,
無非是向我的直屬上司報道了之后,和分局的同事相互認識,
然后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熟悉分局的各種規則制度,學習各類文件的過程。我的同事中,
有一兩位倒是得好好介紹一下,因為接下來的故事和他們密切相關。
首先當然是我的直屬上司謝永年,是分局刑偵隊的一名支隊長,大約四五十來歲,
算是老警員了,在分局里混了這么久,很明顯的老油條一個了,處事圓滑,
對待工作雖不算十分賣命卻也不會失職,屬于得過且過的那種。“就叫我老謝吧,
局里同事都這么叫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還稱呼他為隊長,他不耐煩地擺擺手,
讓我直接稱呼他為老謝。老謝手下有幾名小兵,其中一個叫宋佳佳,
是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女人,是老謝最得力的兩名手下之一,話很少,如果不去留意,
很容易就會被直接忽略掉,這性格和老謝倒是挺合拍的。還有一個,是叫杜予成,
不過我沒見過他,因為在幾個月前,他就已經被調到別的分局去了,聽說是升遷了。
所以很明顯,我是來補他的缺的。暫時就先介紹這兩個和我關系比較密切的人吧,
至于其他人,在接下來的故事中,如果需要的話,會向讀者朋友一一作介紹的。剛說了,
這是我到分局上班的第二天,剛剛將早餐吃完,正準備繼續學習昨天未看完的各類文件,
一抬頭,就看到那個宋佳佳朝著我這邊走來。宋佳佳伸手在我的辦公桌上輕敲了一下,
算是打招呼,然后說道:“出勤。”說完之后,也不等我回答,轉身自顧自地就走了。
我拿起一邊的帽子,屁顛屁顛地就跟著對方跑了出去,
一邊走還一邊嘀咕:“這上班第二天就碰上出勤,這運氣還真不錯。
”可能是聽到了我的自言自語,前面帶路的宋佳佳回頭看了我一眼,說實話,
我看不懂那一眼的含義,但是宋佳佳這一眼卻讓我一下子不安了起來,莫名的不安。
二我們來到的地方是海灣區一處高檔的住宅小區,叫灣畔小區,
灣畔小區的住戶大部分屬于中產偏上人士,也就是有錢,但又還達不到大富大貴那種。
住在灣畔小區S棟1305的廖威就是這樣的人,三十出頭的年紀,
開著一家市值四五百萬的貿易公司,有車有房,最主要的還是單身,
也夠得上鉆石王老五的等級了,自然是身邊美女不斷,屬于夜夜笙歌的那種。然而現在,
這些他都不可能再享受到了,因為他已經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發現死者的是A棟1305一位姓陳的住戶,A棟與S棟是相對著的兩棟樓,
A棟1305的客廳窗戶剛好對著S棟1305臥室的窗戶,距離本來也有點遠,
正常情況下時看不清楚對面的情形的,奈何陳先生是一位攝影發燒友,那天早上,
本來想在自己的窗戶邊拍日出,誰知鏡頭無意中一轉,竟然看到了對面樓的情形,
因為是長焦鏡頭的緣故,對面樓的情況一下子被看得清清楚楚,
陳先生被廖威渾身血跡的樣子嚇得渾身一哆嗦,
好幾萬塊的單反直接報銷在了一樓的水泥地面上。所以第一時間報了警。我們到達的時候,
給尸體拍照取證的工作已經結束,老謝正戴著手套檢查著死者的尸體,
希望能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幾分鐘之后,老謝終于放棄了,他一邊皺著眉頭,
一邊將手套摘下來遞給身邊的同事。很明顯,他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朝前走了一步,猛不丁竟然被眼前所見給嚇了一跳,因為我看到廖威,也就是死者,
死時的樣子十分恐怖,一對眼球嚴重外凸,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渾身被自己抓得傷痕累累,為什么說是被自己抓的呢?這很明顯,在他一雙手指的指縫間,
滿滿都是抓傷自己時所留下的血跡。“雖然滿身傷痕,卻不是致死的主因,
渾身上下沒有致命的傷口,法醫估計,是夢中猝死。哼,我可不信。”老謝輕輕哼了一聲,
然后便開始給后到的我和宋佳佳安排任務。“小宋,你帶著小潘去排查一下,
看看死者廖威最近幾個月來都接觸了什么人,這些人之中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嗯。
”宋佳佳應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嗯?什么味道?”宋佳佳微微抽了一下鼻子,
輕聲問道。宋佳佳一說,我才留意到有一股很淡的幽香自我們進入開始就一直存在,
只是因為這味道實在是太淡了,屋里的人員又多,所以才沒人留意到。我用力地嗅了幾下,
感覺那像是某種花的香味,聞著讓人感覺很舒服,我四面聞了幾下,
順著香味的方向一路走到了客廳,才發現,那香味原來是客廳的一盆觀賞花散發出來的。
那花栽在一個造型前衛的花盆中,擺放在客廳茶幾之上,葉子青翠,
點綴著兩三朵盛開的紅艷的花朵,那花型活像一只只紅色的蜘蛛,趴在一叢綠色葉子之中。
“挺像蜘蛛蘭的,不過蜘蛛蘭的觸角可沒這么細,顏色也不對,蜘蛛蘭的顏色是白的,
這花的顏色太妖艷了。”宋佳佳的聲音從身后突然想起,竟把我給嚇了一跳,
這家伙什么時候跟出來的。在花旁邊聞到的香味也是淡淡的,
并沒有比在臥室問道的香味濃多少,
這么淡的香味彌漫到這么大的空間里竟然還能讓人聞得到,這倒有點奇怪。
我不禁好奇地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一碰之下,那紅艷的花朵竟然一下子蜷縮了起來,
真的很像一只蜘蛛縮成一團時的樣子,幾乎是同一時間,
我就聞到了從花蕾中散發出來的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香味,一不留神,竟被花香嗆了一下。
尷尬地回過頭,卻發現那宋佳佳已經笑得差點直不起身,只是因為環境不合適,
只能強忍著不笑出聲來。“行了,趕緊去吧,別浪費時間了。
”老謝的聲音突然從臥室里傳出來,將我們兩人嚇了一跳,趕緊狼狽地逃離了現場。
三我們從廖威的公司開始,一路跟蹤,走訪了這兩三個月來,廖威所接觸過的每一個人,
廖威是獨生子,父母兩年前去世,而自己又還沒有娶老婆,
所以幾乎可以說沒有什么直系親屬了,所以我們重點走訪了他的朋友,
以及公司的同事以及商業上的合作伙伴等。這一天下來,我們總共走訪了三十個人,
這三十個人都是近幾個月以來,和死者廖威有過交集的人,通過調查,
我們最后鎖定了其中五個人,這五個人是在最近一段時間里,和廖威有過特殊交集的人,
所謂特殊交集,也就是在正常之外的情況,
比如爭執、生意上的競爭又或者是其他一些非常規的接觸。當然,
這些主要還是由宋佳佳篩選出來的,我充其量只是一個雜工,畢竟我目前還是零經驗。
忙完這一切回到分局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九點了,一整天粒米沒進,我已經餓得差不多虛脫了,
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動都不想動,可宋佳佳卻一點疲倦的感覺也沒有,
一回到就開始整理今天所獲取的線索。“還沒吃飯吧,我幫你們兩買了外賣,吃完再干活吧。
”老謝提著兩份外賣從門外走了進來,還沒走到我們身邊,我早已經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一把奪下了他手中的東西。“我告訴你,我現在餓得能啃下一整頭牛。宋姐,你也吃,
不吃飽怎么干活”我也沒理老謝幫我們買的外賣到底是什么,
一邊往口里塞一邊含糊不清地招呼著宋佳佳。“這種程度就受不了了?
這樣的情況以后少不了。”宋佳佳說了一句,然后就不再理我,
將剛剛打印出來的幾份資料交到老謝手中。“這五個人可能有嫌疑。
”宋佳佳簡單地說了一句之后,也開始吃自己的外賣。“季曉紅,三十歲,
地產公司采購部經理,和威望貿易有限公司也就是廖威的公司有生意上的往來,
和廖威本人的關系有點曖昧不清。呵呵,這個很正常,生意場上逢場作戲,
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不過最近兩人的關系倒真的有點反常,
廖威與季曉紅公司的幾批訂單都被她單方面取消,廖威卻一聲不吭,
好像心甘情愿吃這個啞巴虧的樣子。嗯,有點意思。”老謝一邊摩挲著下巴,
一邊將季曉紅的資料放到一邊。“嗯,譚培佳,三十五歲,威望貿易有限公司銷售經理,
因為回扣問題和廖威發生爭執,被對方一怒之下炒了魷魚,至今待業在家。”“有嫌疑。
”宋佳佳說了一句。“嗯,是挺有嫌疑的。”老謝一邊說著,又拿起了另一份資料:“胡超,
三十七歲,外號刀疤胡,混混,因為夜總會陪酒女和廖威有過爭執,還揚言要廖威小心點。
嘿嘿,這廖威還真是喜歡拈花惹草,這個胡超我倒是知道,外強中干,除了好色之外,
就剩膽小了。”“再看看這一位,這位叫柳致遠,三十三歲,廖威的大學同學,
自從一個月前參加廖威的生日party之后,逢人就說廖威是小人得志,狗眼看人低。
問過了沒有,那天發生什么事?”“借錢,不給。”宋佳佳回答道。
我對這個叫柳致遠的人印象比較深刻,瘦瘦小小的,眼神之中不知為何,
總透露出一股子猥瑣勁,聽說還是公務員呢,彼此同學,混成這樣也真是窩囊。
“不借錢就是狗眼看人低了,這什么歪理。看這小子的照片,長得可真猥瑣。
”老謝哈哈笑道。“別看兩人差別這么大,關系其實挺好的,只是這個柳致遠沉迷賭博,
欠了一屁股債,廖威幫了他一次又一次,可惜這人屢勸不改,這次足足欠了五十萬的賭債,
廖威忍無可忍,才跟他鬧翻了。”宋佳佳回答道。“五十萬?
”老謝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而來一度,“好家伙,殺人動機倒是有了。
只是殺了人之后他也拿不到錢啊,這是個問題。”“看看最后一個,嗯?心理醫生?
”老謝疑惑地問道。“我們在廖威的辦公室里找到了一份病歷,發現最近一個月,
廖威去了好多次這個心理醫生的診所看病。”宋佳佳答道。“庾海,心理學專家,五十歲,
本來是省醫科大學一名資深教授,后來自己開了一家診所做心理醫生。
剛開始的時候那家伙還以保護病人隱私為由不肯合作,后來我們告訴他廖威死了之后,
他才肯開口。”我補充到。“就是這資料里寫的,經常夢到蜘蛛纏身的怪夢?”老謝問道。
“是的,根據庾海所提供的就診記錄,剛開始的時候,廖威的這個怪夢還只是偶爾出現,
到了最近一個星期,變得越來越頻繁了,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
廖威最后一次去找庾海是在昨天,那會,他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按照廖威自己的說法,
就是自己知道是在夢中,但就是很難醒過來。”我回答道。
“那這位庾醫生有說是什么原因導致的嗎?”老謝將手中最后一份資料也放到一邊,問道。
“壓力太大了唄。所謂心理醫生,常用的也就是這些伎倆。”我回答道。
不是我不信任那些所謂的心理醫生,只是在現代社會,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壓力,
這應該說很正常,而那些所謂的心理醫生,來來去去,用的都是這些伎倆,
又怎么能讓人信服。“那看來,這個心理醫生也沒什么大的嫌疑了。”老謝說道。
“我們也覺得,只是這件事有點特別,所以才把它也一起給算了進去。”宋佳佳回答。
這個心理醫生是沒什么問題,倒是讓廖威產生壓力的原因宋佳佳覺得有點疑惑,
只是暫時沒機會去仔細了解。“這樣,小潘,你明天通知這五個人到局里來一趟,
我們再對他們進行一次深度調查,看看能不能有更多的發現。至于小宋,
你明天去一趟法醫那里,去取尸檢報告。今天晚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我們還有得忙。
老謝吩咐道。“好的!”我們兩同時答道。四我不是花市本地人,畢業之后,
住的是分局分配的宿舍。說實在的,分局的宿舍環境還真不賴,就我的等級來說,
就已經能享受到一房一廳的待遇了,我也不知道這樣的待遇算是什么等級,但對我來說,
已經挺不錯的了。回到宿舍的時候已是凌晨十二點,我早累得渾身無力,直接癱倒在了床上,
連翻身都懶得去做了。人躺在床上,我的思緒卻沒有暫停運作,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一幕幕地在我的腦海中閃過:廖威渾身血跡的樣子,雙眼外凸的驚恐狀,
以及那些嫌疑人接受調查時,一臉驚慌的模樣,
還有那一盆花型很像蜘蛛的盆栽......我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心里有點莫名其妙,
為什么會突然想到那盆栽呢?雖然宋佳佳說過它的花色很妖艷,
可這和整個案情又沒什么關聯。朦朧間,我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因為我好像又聞到了那一股很淡很淡的幽香味。“奇怪?難道是衣服上殘留的味道?
”我抬起手,使勁地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卻只聞到一股子濃濃的臭汗味,也難怪,
今天四處奔走了一整天,到現在連澡都還沒洗,就直接躺床上了。
既然不是衣服上殘留的味道,那這股幽香味又是哪來的呢?漆黑的房間中,
這股幽香的味道若隱若現,不濃,卻又讓人沒辦法忽略,總是在鼻端挑逗著人的嗅覺。
我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撅著鼻子四處搜尋著這股香味的來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覺得四周圍的一切在月光下變得很不真實,那灑滿房間的月光如水波般蕩漾,
屋中的一切在這水波中漸漸地搖擺不定起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響起,
剛開始的時候還是很細微,斷斷續續的聲音,那聲音很快就變得越來越響,到了最后,
竟連成了毫無間斷的一片嘈雜的聲音海洋。此時的我,正站在臥室門口,面對著客廳的方向,
而眼前的景象,也讓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因為我看到,在不大的客廳中,
竟爬滿了成千上萬的紅色蜘蛛,而那一片嘈雜的聲音,正是這些蜘蛛所發出來的!“啊!
”我大叫了一聲,轉身想逃跑,可是我又能往哪里逃呢?唯一的出路已經被堵住了,
我被成千上萬的蜘蛛困在了一處十幾平方大小的地方。“怎么辦?怎么辦?
”我雙唇發白地嘀咕著,害怕得渾身發抖,我平時膽子也不小,就算有幾十上百只蜘蛛,
我也不至于害怕,可是...可是眼前蜘蛛的數量,已夠得上以萬計了,我敢說,
眼前的這些蜘蛛的數量,已足夠把我整個人給淹沒。我之前的睡意早被眼前的一切驅散,
現在的我卻恨不得不要這么清醒,因為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駭人了,
那密密麻麻的紅色蜘蛛正蜂擁著擠進房門,朝我所在的地方襲來,
我想它們可能真的是想要把我淹沒吧?而我,已經無路可逃了。
我看了看眼前這蠕動著的密密麻麻的紅色蜘蛛,又看了看在它們后面,不到十米的大門,
不自覺地吞了一下口水,我知道,那扇門后就是我唯一的生路,
可是我該如何跨過這不到十米的生死距離呢?“拼了!”我低吼了一聲,
一把抓起床上的被子披在身上,然后悶頭朝著大門跑去。一踩到地上的那些蜘蛛,
我的腳底就開始發麻,那些蜘蛛發了狂一般地直往我身上爬,不到幾秒鐘的時間,
那些蜘蛛已經覆蓋滿了我披在身上的被單了,而數量更多的蜘蛛已經開始往被單里面鉆了。
我已經能夠感覺到,有不少的蜘蛛已經鉆到了我的衣服里面了,我唯有騰出一只手,
伸進衣服中將里面的蜘蛛拍打出去,可是那些也不知道是什么蜘蛛,
那些蜘蛛的觸角每一只都深插入到我的皮膚里面,死死地抓住不放,
我只能大力地將他們從我身上拽走,每拽下一只,都會被帶走一片半個手掌大小的皮膚,
很快地,我的身上就已經一片血跡斑斑了,無數的蜘蛛卻依然前赴后繼地往上爬。
更新時間:2024-12-29 22: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