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夫君面前裝得溫良賢淑。卻在他死后,撿了個啞奴當作他的替身。夜夜纏綿時,
我放肆發泄欲望,變著花樣折騰他。后來,啞奴忍無可忍。一把撕去偽裝,
將我抵在墻角:「看來以前溫和的法子完全不對夫人胃口,為夫今后定不會讓你失望。」
我背后冷汗涔涔。完了。但誰能告訴我。亡夫死而復生是怎么回事啊?1我伏倒在靈柩邊。
里面躺著的是我的夫君、大魏的驍騎將軍,李承乾。可我卻擠不出一滴淚。成婚不過半月,
李承乾便接了圣旨赴邊抗敵。再見面時,他已是一具枯骨。我們之間僅有洞房時的一次溫存。
念著這一夜露水情緣,我細細探看李承乾的遺容。暗紅猙獰的刀疤橫貫了李承乾清秀的面容。
北地風沙肆虐,氣候苦寒。李承乾從額頭到臉頰都生滿了皮屑,嘴唇亦是皸裂。
不知生前經歷過何種折磨。我偏過頭去,不忍再看。「驍騎將軍,一路走好。」
見我情難自抑,府上丫鬟小廝的哭嚎聲更甚。恰逢此時,
一道清亮的哭訴聲卻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李將軍,你怎能狠心拋下嫣兒啊!」
2我蹙眉望去。永寧郡主蕭嫣兒素衣披發,跨過門檻便直撲靈柩:「李承乾,
讓我與你同去罷!」言罷便是一副欲觸棺殉死的樣子。倒是比我還像將軍的妻子。
幾個小廝趕忙去攔。我平靜地看著她的鬧劇:「郡主自重。將軍是為國抗敵而死,
莫要擾了他身后寧靜。」蕭嫣兒自幼愛慕李承乾,世人皆知。但我的父親是百官之首,
實權在握,更與李承乾皆為主戰派,與蕭嫣兒主和的父親素來不合。于是我順應父命,
嫁給了李承乾。蕭嫣兒得知消息后怒極。她上吊、絕食,甚至想過派人刺殺我。
直到我父親當眾敲打了她爹榮王,蕭嫣兒才安分了些。我習慣了她瘋狂的舉動。鬧吧。
玷污的是榮王府的門楣。蕭嫣兒被人攙扶著站起,兩腿還在打哆嗦。「謝玉,
都是你占了我的位置!若我是他的妻,定和他同行與共,生死相隨!」
我輕哂:「郡主說笑了。圣上有旨,凡軍士出征者,不可攜帶家屬女眷。怎么,
郡主是想違抗君令?」在場的人紛紛惶恐跪下。
蕭嫣兒的臉瞬間失了血色:「便是不隨夫出征,古時也有夫死婦隨的傳統。李承乾身死,
你也合該自裁殉夫!」我掩住嘴角,故作驚訝:「郡主慎言。逼殺將士遺孀的話傳出去,
但凡有一位軍士忌憚此話而不愿沖鋒陷陣,您都是損害大魏國祚的罪人。」
蕭嫣兒見不能逞口舌之快,又伏在靈柩旁,朝李承乾的遺體伸出了手。「李承乾,
你可看見了?你的妻不曾對你有半分情誼!」我快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蕭嫣兒,
若你再敢肆意妄為,明日朝堂上定有參你一本的言官。」「你不是想隨將軍而去么?
那便讓圣上送你一程。」我神色嚴厲,不怒自威。蕭嫣兒怯生生縮回了手。她便是不怕我,
也要怕我父親的勢力。蕭嫣兒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將軍府。小廝說,她臨行時還憤憤辱罵著我。
我垂眸,握緊了手中的佛珠。「闔棺罷。」「莫讓閑人再擾將軍清靜。」3喪事過去后,
我寫信給父親,詢問日后的安排。我嫁與李承乾不過半年,如今也才年方十八。幾天后,
父親回信:「安分守寡,莫生歹念。」我自嘲一笑。父親雖剛正不阿,
骨子里卻是迂腐古板的文人。猶記得我八歲的小妹不過是接過家仆遞的一個燒餅,
便被父親勒令禁食一周,險些夭折。這樣的父親,怎會為我這個寡婦謀出路?
何況李承乾是為國戰死,其妻改嫁必會玷污父親的名聲。種種牽制下,
我只能成為終生困守院落的犧牲品。現實如此。但我不愿。我在書上讀到過守寡百年的烈婦。
她每每難耐寂寞,只得扔下一百零八顆核桃,彎腰一顆顆拾起,直到筋疲力盡,
以此消磨欲望。這樣的生活何其可怖,我決計不過。所幸,李承乾并無長輩,亦無妾室。
整個將軍府如今都以我為首,上下一心。在某個傍晚,小廝引開父親的眼線,
我帶著婢女小桃偷偷溜出了府。鬧市中華燈初上,人流熙攘。離開那方毫無生氣的院落,
我心情大好,一路竟不知不覺逛到了燈火闌珊處。前方是一處暗巷,隱約傳來呻吟聲。
小桃嚇得發抖,勸我離開。鬼使神差地,我卻走了上去。或許,
是那呻吟像極了饑餓的小妹向我討食。行至巷口,一只干枯的手臂纏上我的腳踝。
我下意識蹦開,方才看清地上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男人縷縷長發被血漬黏在臉上,
喉間不斷發出「啊、啊」的細呼。他是個啞奴。我好奇地蹲下,撥開他的長發,
看清面容后著實一驚——他竟有五六分肖似李承乾!啞奴抬頭望我,渾濁的眼底醞釀著期冀。
更新時間:2024-12-31 00:4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