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媽，家里有布嗎？”陸雙問吳周梅。

“幺妹，你要布干嘛？”吳周梅不解的問。

“阿媽，我要拿來束腰用。”

“啊，這樣的，媽媽幫你縫背心吧，小姑娘就應該穿小背心。幫你和姐姐一人縫兩件。”吳周梅有些內疚，真是大意了。

“阿媽，我需要一丈長的布條，拿來束腰去練拳的。”吳周梅的回答把陸雙搞得云里霧里。她哪里需要穿小背心啊，整個人瘦瘦扁扁的，壓根就沒有發育。

“什么，去練拳？你一個女娃娃去哪里練拳？”吳周梅驚訝的問。

“去學校的時候偶爾練練。”

“真是奇了怪了，你們的先生還教武術？”

“不是老師教的，李俊塵他說教我打拳。”

“你這死丫頭，你怎么就那么不聽話呢？都教過你多少回了，少和李俊塵來往，你偏不聽，穿了別人家的鞋就算了，還要跟他們學打拳，這事我不同意，你阿爸也不會同意的，送你去學校念書就好好念書，不要東想西想些沒有的。”吳周梅一大串念叨過來，陸雙站在那里都傻眼了，都怪自己大意了，有一段時間，阿爸阿媽都沒嘮叨不要跟李俊塵一起玩了，她都忘了。

陸雙去到學校，李俊塵湊過來問她，“陸雙，束腰的布你帶了沒有？”

“沒有呢，還被我阿媽嘮叨了一頓。”陸雙有些垂頭喪氣。

“你阿媽嘮叨你什么了？不讓你跟我學打拳是吧？”

“對著呢，不讓我跟你一起玩。”

“唉，這些都是什么事嘛。”李俊塵重重的嘆了口氣。

“我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了，長輩之間的恩怨，這么多年都過不去嗎？”陸雙也想不通。

“那我明天從我家里帶布條來送給你，現在稻谷都收完了，我們就去學校后面的田里練拳。”

“不好吧，穿了你妹妹的鞋，我阿媽都經常念叨。”

“那就不要讓你阿爸阿媽知道，我阿爸說了，在這亂世之中練拳或許有一天可以自保。”

“李俊塵，真的是謝謝你了，就這樣決定了，瞞著我阿爸阿媽偷偷學打拳。”

“你一定可以的，林霞都練得很好。”

“嗯，我一定可以的。”陸雙重重的點頭，握緊了拳頭，給自己加油。

孩子的事，哪有做父母的不放在心上的呢，吳周梅和陸志遠一起去修田埂的時候，就聊了早上發生的事。

“陸玲爸，今天幺妹去學校的時候，我們兩個爭執了幾句，她很不開心的走了，我這心里也不得勁。”吳周梅找陸志遠傾訴。

“是因為什么？幺妹都很聽話的呀，她哪里惹你生氣了？”陸志遠溫言細語的詢問。

“她說要跟李世祥的兒子李俊塵學打拳，一個女娃娃家越長大越野，還去練拳，天吶，聽都沒聽說過。”吳周梅很擔心別人說閑言碎語，送陸雙去念書都已經很多人在背后議論了，要是再讓她去學打拳那不得了。

“這事在李家堡，已經很轟動了，李仕祥每天早晨，天微微亮的時候就在他們村的曬谷場上當教習呢，現在都已經有四十多個人了，場面很浩大的男孩女孩都有，而且聽說他的小女兒叫李林霞，練了兩三個月都能打倒一個壯漢了。”陸志遠繪聲繪色的說著最近的所見所聞，也不知是真是假，李林霞真有那么厲害嗎，或許只是因為女孩子少了，她顯得更加傳奇了一些。

“真的假的，他們李家堡那么多人練拳，到時候再跟林溪村的人打起來，那我們不是死翹翹了？”或許真的頭發長見識短了，人家李仕祥傳授武藝，壓根沒有想過要來打林溪村的。吳周梅有些擔心過頭了，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在。

“陸玲媽，那個李仕祥還是挺有遠見的，在這亂世之中把拳打好了，也有一定的好處，這事我得去跟他志森伯父嘮一嘮嗑去。”

陸志遠晚上收工回家的時候，恰好碰到陸志森，從他們家門前走過，“志森哥，剛從坡上回來呀，進屋來坐一會啊。”

“對呢，剛從坡上回來，你們今天收工早啊。”陸志森邊回答邊跨進他們家走廊去。

“我叫陸玲她媽多炒一個菜，今晚在我們家吃晚飯。”陸志遠開口說道，侗族是非常好客的，即使沒有真的挽留，也要客氣客氣，但這次陸志遠是真的想留陸志森下來吃飯的。

“那怎么行呢，我不在這里吃哦，懷成他媽已經在家做飯了。”陸志森說道，哪能真的在別人家吃飯呢，現在口糧都挺緊張的，只是陸志遠特意叫了他進來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說的。

“志森哥，李家堡現在練拳的人越來越多了，比較轟動啊。來，我剛切的煙絲給你一點。”陸志遠邊用報紙卷了一支煙，邊遞了一些煙絲給陸志森，中年男人聊天的打開方式也挺有個性的，先從派煙開始。

“李家堡練拳這事，在我們清河鎮動靜可不小呢，他李仕祥也是比較有遠見的，不知道這么練的目的是什么。”陸志森和李仕祥雖不對付，但也彼此欣賞。

“之前來我們村，爬上三丈高的白櫟樹打白櫟果的那小子，是李仕祥的二兒子李俊塵，與陸雙在一起念書，陸雙回來撿了李俊塵的話說，‘習武可以強身健體，可以抵御外族入侵，在這亂世之中，把侗拳練好了，有一天或許能派上用場’。”

“這的確應該是李仕祥為人處事的做派了。”陸志森給予李仕祥肯定。

“志森哥，我們村要不要也練起來，要教的話屬你的拳藝最好了。”陸志遠倒不是違心的恭維，而是真心的肯定，在這林溪村，最能用拳頭和人格說話的，就只有陸志森了。

“如果有人要練，也可以教，現在入冬了，要忙的事情也少一些，不管日本人有沒有打到通道縣來，單就村與村之間爭那些山頭地頭的事，也總不能只等著挨打吧。”別說爭山頭地頭的事，光想起來早年間與李家堡打的那一架，他就心有戚戚焉，太刻骨銘心了，現在他想把目光放長遠一些，或許可以教一些年輕后生，守村也罷，守國也罷，要向李仕祥學習了。

更新時間：2025-01-01 18:1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