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靈霧醒的時候,是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地窖里,然而此刻確切的說這里已經(jīng)改造成一座座牢房了。
姜靈霧還感知到了地牢里有魔氣波動,于是她不動聲色看了看四周,略過那些擺放的雜七雜八的雜物,果然看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婦滿身臟污縮在角落。
她一身素袍滿是被利刃劃破的痕跡,姜靈霧不過掃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他們打斗留下來。
姜靈霧勾了勾唇,半點沒被自己腕上的鎖鏈影響心情,因為她大概猜到了這個老婦的身份。
那老婦耳朵動了動,明顯聽見了姜靈霧手上鐐銬發(fā)出的動靜,而后幽幽睜開眼,露出一雙渾濁無神的眼。
她似乎傷得很重,姜靈霧的鼻腔里充斥了從她那傳過來的血腥味兒。
“……你是安鳴找來新試驗的寄生者?”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已經(jīng)是虛弱至極,姜靈霧并不在意,因為她捕捉到的是她話里的陌生字眼。
“寄生者”?
姜靈霧第一次聽見這個詞。
但她并沒有回答老婦的話,而是直勾勾地望向那老婦,盯著那老婦看了好半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
“不是哦,我是來找你的,田素蘭。”
那老婦渾濁的眼猛地清明了幾分,她屏息凝神,方才根本不屑于抬頭看姜靈霧,此刻卻直接迎上了姜靈霧的視線,銳利的目光向姜靈霧射去。
姜靈霧則不甘示弱地回敬,兩個人陷入無聲的對峙。
“你不是?”老婦人的聲音沉沉。“你不是他們找來的魔種寄生者,是來找我的?”
老婦人似乎在腦子里快速過了一遍什么,而后眼里立刻堆積起了強烈的殺意。
“那就是他們……呵,你們對這顆魔丹還真是殷勤啊。”
魔丹?他們?
姜靈霧察覺到田素蘭誤會了什么,但她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足以讓姜靈霧思考一陣子了。
這些對姜靈霧來說都是極為生疏的詞,而這就意味著,書中原本就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事,而這些都是不穩(wěn)定的因素。
姜靈霧,最不喜歡這種不穩(wěn)定因素。
姜靈霧的心緒亂了起來,但她現(xiàn)在還沒工夫梳理,她必須盡快把當下的事解決。
她瞇著眼看了眼田素蘭,她觀其脈象,田素蘭經(jīng)脈已廢,兩股氣在她體內(nèi)亂竄,一股是魔氣,一股……姜靈霧不知道是什么,但看上去很邪門,只給人感覺陰森,兩股氣爭斗已經(jīng)將田素蘭的內(nèi)臟毀的差不多了。
姜靈霧心中道,田素蘭活不過明天了。
她正想開口,卻突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她馬上屏息,閉眸假寐了。
“……素蘭姐,你這又是何必呢。”
姜靈霧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她睜開眼,看見的卻是自己在村口攔下的那個婦人,一時微微詫異,警覺了幾分。
田素蘭看見來人,只是輕輕一嘆:“三娘,你做寄生種也有些時日了,好不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被稱作“三娘”的婦人微微一滯,臉上現(xiàn)出糾結(jié)與茫然。
“但是……我們這些人,也確實修道了啊……”
田素蘭卻猛地提高了音量,高聲駁斥:“可你們終有一日,會變成無知無覺的行尸走肉,會徹底淪為一具魔種寄生的軀殼!”
田素蘭的胸脯止不住地劇烈上下起伏,姜靈霧在一旁看著,驚訝于她的激動。
“你們這些天應(yīng)該已經(jīng)感受到了……”田素蘭冷笑一聲,看上去痛心疾首。
“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不好的念頭了是不是,晨起照鏡子都會覺得自己這張臉陌生吧,你們現(xiàn)在每天走在路上,還能有多少清醒的時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三娘悚然一驚,她甚至不敢對上田素蘭的眼,只能在原地喏喏。
姜靈霧則在一旁默默想著這田素蘭居然還能說這么多話。
這個場面實在是奇怪極了。
等姜靈霧回神,那三娘已經(jīng)啜泣起來。
她站在原地,有些彷徨:“……可只要這樣我們就能修道了……這不好嗎……”
田素蘭想說什么,但她的身體情況似乎并不允許,她剛開口就咳嗽起來,嗆得說不出話。
牢房里一時摻雜著三娘低低的哭聲和田素蘭的咳嗽聲。
姜靈霧:……
這一次信息量有點大,她還沒緩過神,這詭異的場景又讓她只覺腦仁生疼。
好半晌,三娘拿著帕子抹了抹眼角,紅著眼睛看了看田素蘭,欲言又止。
田素蘭自是察覺到了,她的心立刻漏跳了一拍,心中涌起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現(xiàn)在這個時候,能讓三娘作出這種姿態(tài)的,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那個孩子出事了。
她顧不得身上的不適,直直地盯著三娘,顫著聲音發(fā)問:“怎么了?”
三娘嬌軀一抖,卻不回答。
于是田素蘭接著又問,這次聲音卻像是從她齒間一字一字蹦出來的,她緊緊盯著三娘,不肯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變化。
“我在問你,怎么了?”
三娘還是不答,只是拿著帕子捂住唇,不住搖頭,似是害怕:“素、素蘭姐……”
田素蘭面無表情,身上爆發(fā)出一股巨大的威壓,她眼中的寒意像是在醞釀一場巨大的風暴,隨時要將眼前的人吞噬。
三娘沒有在這樣的威壓下堅持多久,只能磕磕絆絆地哭著說出了口。
“……穗穗他、他死了。”
“有人拿刀……殺了他。”
這句話說完,姜靈霧和田素蘭俱是愣在原地。
田素蘭是錯愕與憤恨,她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咬著牙,額上的青筋暴起,她強撐著想要站起來,卻沒有任何力氣。
“是安鳴?不對……他分明答應(yīng)了我!”
“是誰,到底是誰?”
而一旁的姜靈霧則是非常驚訝,“穗穗”?誰啊?難不成是……謝觀南?
她當然聽見了田素蘭的話,但她不在意,因為她自以為她做的很干凈,三娘他們不會知道兇手是誰,被關(guān)在這里的田素蘭自然也不會知道。
然而姜靈霧還在想“穗穗”是誰,田素蘭周身突然開始被黑氣籠罩起來,三娘嚇得立即往后退了幾步,然而田素蘭的眼睛進一步變得猩紅,臉上浮現(xiàn)了黑色的紋路。
姜靈霧看著,心咯噔一跳。
這是書中寫的,魔人的特征。
但是怎么會呢,書中明明寫了魔修是無法轉(zhuǎn)化成魔人的!
魔人明明是后期謝觀南毀掉破魔山的結(jié)界后才從魔域出來的,田素蘭剛剛也沒有任何魔人的特征,她看上去分明只是個魔修!
姜靈霧回憶起書中對魔人的描寫,他們是殘忍的、暴虐的,是沒有神智的,他們只有嗜殺的本性,所到之處血流成河,殺的人越多實力越強,彰顯他們身份的黑色的紋路也會越來越多,直至爬滿他們的全身。
書中的女主第一次見到魔人,只有一個念頭:“他們看上去沒有情緒沒有靈魂,只知道殺戮殺戮殺戮,黑色的紋路覆滿他們的身體,遠遠望去,只是一具具黑漆漆的燒焦了般的尸體從地獄里爬出來,是生來與人世與天道作對的。”
而那邊的三娘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幾乎要喊叫出聲,姜靈霧注意到了,她并不愿意看到這種場面,田素蘭的魔化讓她根本無暇實施原本的計劃。
無論如何,這個時候她不能讓田素蘭變成魔人。
她顧不得偽裝了,當機立斷凝聚靈氣強行打碎了她腕上的鎖鏈,然后一手朝著三娘那邊輕輕一點,三娘立時便暈了過去。
姜靈霧當即對著田素蘭喊道:“冷靜下來!你的……穗穗,還沒死!”
姜靈霧的話回蕩在狹窄的地窖里,而后靜了片刻,田素蘭似乎是聽進去了。
她猩紅的眼眸遲鈍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四溢的魔氣微微斂了一些,她看著姜靈霧,聲音嘶啞:“你說的……是真的?”
姜靈霧點點頭:“他沒死。”
“你拿什么證明?”
“我沒必要騙你。”姜靈霧微微蹙眉,然而眼見著田素蘭的魔氣又要溢了出來,她連忙道,“你隨我走,我?guī)闳タ此!?/p>
田素蘭望著姜靈霧看了半晌,似乎在分辨她話語里的真假,姜靈霧緊張地看著她,直到田素蘭終于點頭。
很快田素蘭周身的魔氣漸漸散去,但是與其說是散去,不如說是被田素蘭重新吸了回去。
田素蘭臉上的黑色紋路也慢慢淡去,直到最后,田素蘭變得似乎與方才無異了,姜靈霧才終于松了口氣。
但是田素蘭的臉色要更為蒼白,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卻似乎并不在意,而是抬頭冷冷地看著姜靈霧:“走吧,證明給我看。”
姜靈霧卻看了看地上的三娘:“她怎么辦?”
田素蘭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卻并不擔心,她的面上閃過一絲復(fù)雜,但卻只是說:“她不會有事,安鳴還不會殺他們的。”
姜靈霧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費大功夫又是裝作中招進這地牢走了一遭,卻差點看著田素蘭魔化,真是失策了。
她確實沒猜到,三娘和田素蘭居然也有關(guān)系。
更新時間:2025-01-06 08:2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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