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將近，這日吳氏就派了祝媽媽來，送上一份嫁妝單子。

“這些是老爺太太給四娘子陪嫁的。”祝媽媽遞給她。

綿心接過來翻開掃了幾眼，是一本厚實的賬薄，各色各樣的花瓶擺設、金銀器皿……應有盡有。

綿心回想起前世吳氏在她的嫁妝上做的手腳，忍不住向祝媽媽一笑：“有勞太太操心了，我年紀小，這些也不懂，多虧有太太。”

說著，她站起身來，“今日天氣也好，我親自去向太太道謝吧。”

祝媽媽聽了這話，下意識想攔著，卻又沒有正當的理由，只能由著她去了。

綿心走進正院里時，付老爺也正好在花廳里，跟吳氏、楚姨娘閑聊，問起親事。

綿心進來時，老爺忍不住笑著打趣她：“我跟心娘不愧是父女，心有靈犀，我正問你的嫁妝置辦好了沒，你就來了。”

綿心也就順勢嘻嘻一笑：“父親公務繁忙，還要操心心兒的事，真是辛苦了！父親吃餅。”

說著，遞了一碟子綠豆餅給他。

付老爺伸手拿起一塊，“難得你這饞嘴貓，舍得給我吃。”父女二人其樂融融。

綿心眼眸瞥見吳氏準備說話，搶先開口道：“正好父親今日有空，不如幫著女兒把把關？將太太幫忙準備的嫁妝都拿出來看一看，若有缺漏之處，也可以趁早彌補。”

吳氏心中警鈴大作，不等老爺開口，急忙道：“這恐怕不方便，都已經系上紅綢帶封箱了。而且，這嫁妝是楚姨娘跟我一起置辦的……難道四娘子還信不過自己親母？”

綿心原本只是因為吳氏前世的操作而有幾分疑心，見稍微試探一下，她就急著推拒，心中更堅定了猜測。

楚姨娘自然幫著女兒，實話實說：“雖說是妾身跟太太一起置辦，但太太也只是讓妾身過目了賬薄罷了，嫁妝我未曾得見。”

付老爺聽了這話，也就吩咐道：“既然如此，就抬了來，一一打開來查看，免得有什么錯漏之處，去了國公府那樣高貴的門第，鬧出笑話來！”

吳氏心中焦急，朝祝媽媽使眼色，不許去拿嫁妝來。

祝媽媽一時為難，在原地躊躇。

“祝媽媽，”綿心就笑著提醒她，“你前些日子受的傷，想必已經大好了？”

是了，這一瞬間讓祝媽媽想起自己上回被老爺責罰，傷重得她昏迷了三日才醒過來，養了半個月才好些。

祝媽媽頓時覺得腰間一痛，不敢違逆付老爺的命令，轉身下去，讓人抬嫁妝來。

吳氏氣結，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老貨！

很快，八十八抬嫁妝就放在了正院的庭院地上，回廊、臺階都擺滿了。

付老爺一聲令下，丫鬟婆子上前將嫁妝箱子都打開。

綿心蹦蹦跳跳地上前掃視了一圈，卻是忍不住“哎”了一聲。

“怎么了？”楚姨娘問道。

“姨娘快看，”綿心指著被放在角落里的幾口大箱子，“這些箱子怎么會是空的呢？”

楚姨娘看過去，果然有十幾口箱子是空的。

付老爺也看見了，他皺緊眉尖，看向吳氏：“這是怎么回事？”

吳氏沒想到會被當眾拿出來查看，一時沒了法子，只得無奈道：“許是下人還沒來得及裝上吧……”

“這話不對，”楚姨娘維護女兒的利益，“太太方才明明說，嫁妝都已經系上紅綢帶封箱了，既然封箱就說明已經都放好了東西，怎么會空空如也？”

吳氏心中暗罵一聲不要臉的，一個姨娘生的庶女，也配得上八十八抬嫁妝？

未免也太抬舉這小妮子了！

“祝媽媽，”太太果斷往下人頭上甩鍋，“此事我可是叮囑了你好多回的，萬萬不可出差錯，怎么會這樣？”

祝媽媽頓住，抬眼瞥見付老爺冷冷瞪向自己的眼神，就感覺后腰作痛起來，她原本應該一口認下這鍋的，只是被嚇住了，就不由得結巴起來。

“這……這，近來事務繁忙，奴才也疏忽大意了……”

叫人聽著，就有幾分敷衍搪塞。

太太接口道：“老爺別急，我保證這幾日讓下人把給四娘子的嫁妝置辦得妥妥貼貼的。”

綿心卻是不給二人將此事糊弄過去的機會，拿出嫁妝單子來一一核對。

“咦，這嫁妝單子上寫的好些東西怎么都沒看見？”

她自然地念出來，“兩盆金玉石榴牡丹盆景、兩扇喜鵲登梅黃梨花木屏風、金絲錦云地毯、雙鸞長簪、大荷葉粉彩瓷瓶……怎么都沒看見呢？”

自然是找不到的，因為這些都是吳氏拿去補貼娘家的，寫進她的陪嫁單子里，就是為了拿她平賬。

吳氏心口一顫，見付老爺皺眉沉思，急忙道：“四娘子別著急，這些東西都寫進你的嫁妝單子里頭了，我還能賴賬不成？只是近日事多，一時沒整理齊全，等過兩日——”

她一語未了，付老爺便打斷了這番托詞。

“既然已經是給心娘的陪嫁了，怎么能東缺一點西缺一點的？”付老爺疑惑道，“我記得府里大庫房中的珍藏也不少，怎么就舍不得拿出來了？”

“老爺……”

付老爺語氣沉重了幾分：“今日既然都在，就當著眾人的面把這嫁妝整理好封箱，不許拖延了！”

付老爺從前不知吳氏做事這樣拖沓，跟昭國公府結親是多要緊的事，她卻把事情辦得這樣拖泥帶水。

還不如楚姨娘呢，至少她管起事來一件一件的，條理也分明。

吳氏見老爺當真要她今日就把那些嫁妝補齊，也是心神慌亂，一面拖延時間，一面吩咐祝媽媽回她娘家去把東西要回來。

祝媽媽也知道此事要緊，急忙去了。好不容易將拿去補貼太太娘家的擺設首飾都拿了回來，綿心冷眼對照著嫁妝單子清點，確定沒有缺少一樣，方才點點頭。

“真是有勞太太跟祝媽媽了！”少女含笑道，“心娘在此多謝你們。”

祝媽媽走到吳氏身旁，朝她低聲道：“吳老夫人很不高興，罵您小氣只會裝樣子，還說過幾日要登門來找您。”

吳老夫人便是吳氏的親娘了，吳氏知道送出去的物件又拿回來，的確太過小家子氣了。

今日鬧這一出，想必自己跟娘家的關系是要反目了……吳氏心煩意亂，但付老爺還在場，不得不擠出一抹虛假的笑意來。

“本是分內之事，四娘子太客氣了。”

綿心要在就是這樣的效果，她明知吳氏拿東西補貼娘家，拿她平賬，但名聲背了，東西卻不是自己的，自然不行。

更新時間：2025-01-06 14:1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