鋸木頭刨木板,一刻不歇,從太陽正當頭一直干到晚霞漫天。
這是拿自己當牲口用呢!
反觀申父,只負責坐在一旁動嘴皮子。
“他爹,歇歇,吃飯了。”
這一刻,申母柔和的嗓音如同天籟。
申雪默不作聲跟在兩人身后。
原主隱沒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的日常記憶,愈發清晰。
關起門來,家里的一切重體力活都是原主在干,好名聲卻都是夫妻二人的。
敢情原主這是從小被PUA到大啊?
這日子剛過一天,就想掀桌子發瘋!
雜糧餅子,玉米糊糊,咸菜疙瘩,外加一碗香噴噴的雞蛋羹。
鍋蓋一掀,雞蛋的香味一個勁兒的往鼻孔里鉆,身體好饞,唾液控制不住瘋狂分泌。
“嗤,出息。
你們爹干了一下午活累得不輕,這是給你們爹補身體的。
但凡是個有孝心的,就不會惦記上這碗吃的。”
郭小霞視線一一掃過乖乖站成一排的閨女,最后落在悶不吭聲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女兒身上。
滿意地勾了勾唇角,分出六份飯,將雞蛋羹小心放進饃筐子中,腳步輕快地出了廚房。
“大姐,你咋了,累懵了?先吃飯,天冷涼得快,小心鬧肚子。”
老二申晴喝了口玉米糊糊,扭頭見大姐仍然愣著不動,不由出聲提醒。
“啊?沒事。刨了一下午木板,胳膊有點酸。”
“大姐你就是太實誠。明明出力最多的是大姐。”老三申云不贊同地小聲嘀咕。
“噓!”申晴一臉嚴肅地示意三妹噤聲。
“作死啊你?還想半夜被堵著嘴吊在房梁上打?好不容易爹娘松口給大姐定了門好親事,都知道點輕重,可不能這個節骨眼上惹事。”
“知道了二姐。爹娘和小弟正在堂屋里美美地吃蛋羹呢,可沒閑工夫偷聽我們說啥。”
“隔墻有耳,小心點總沒錯。
大姐嫁人之前,讓干啥就干啥,權當自己是啞巴。
家里的事不要往外說,爹娘的名聲壞了,咱們六姐妹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落不著好。
看我干啥,趕緊吃飯,吃完回屋,別在爹娘眼前晃悠。今天我留下來刷碗。”
17歲性格堅毅的申晴,比面團似的原主,有威望多了。她一冷臉,申云身上的刺,立馬全部收斂了起來。
天擦黑,姐妹六個合衣擠在一張床上。
申雪躺在靠門這邊,習慣了熬大夜,實在睡不著,索性瞇著眼仔細梳理申家的人與事。
顧家溝,顧名思義,村里顧姓居多。
姓申的只有他們一家。
家里共九口人。
申父申紅軍,申母郭小霞,共育有一子六女,爺爺奶奶十年前便已去世。
大女兒申雪,62年出生。
二女兒申晴,65年出生。
三女兒申云,67年出生。
申蘋、申果是雙胞胎,69年出生。
六女兒申雨和小兒子申雷乃是龍鳳胎,72年出生。
房子蓋得有些年頭了。
坐北朝南,堂屋三間。
中間為客廳,用于會客,也是申父申母平常吃飯的地方。
兩邊為臥室。
申父申母住在東邊,西邊則住著夫妻倆的寶貝兒子。
靠著堂屋東墻,搭了間低矮的啪啪屋,是六姐妹的住處。
空間狹窄,放了張木板床后,就只剩下半米不到的過道。
院子西側,是廚房和柴房。
院子西南角,去年開春,隨大流打了一口壓水井。
豬圈、雞圈、廁所都在后院。
申母在外是個愛干凈的,每天都讓女兒將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的。
倏地,袖子被扯了下。
“大姐,睡了嗎?”
“沒呢。”申雪扭頭看向申晴,表示自個在聽。
“大姐,嫁到江家,你真心愿意嗎?”
“談不上愿不愿意,江家已分家,嫁過去就自個住,總比在家里住著寬敞。”
“那倒是。等你嫁人后,我們睡起覺來,也能寬松不少,不像現在,翻個身都難。”
“沒良心的,一點都不念著我。我看你是早巴不得我嫁人了。”
“嘿嘿,正因為念著大姐,才希望大姐早些嫁人呢。
再耽擱下去,說不定還真能被爹娘賣去給人當后娘。
對了大姐,我今天也17了,你說爹娘會不會趁著機會,將我也嫁出去啊?”
“你想嫁嗎?”
“有點。夏收前嫁出去,好歹分到的地是自己的。
分完地再嫁,以爹娘的秉性,肯定會將我嫁得遠遠的。
名下的地都在村子里。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根本不可能給我種的。
只希望到時家里富裕了,爹娘能在乎點名聲,彩禮別要得太離譜。”
申雪再一次扒拉原主相關申晴的記憶。
兩姐妹感情非常好。
不止一次好心勸說原主不要一心只想著娘家。
原主生大女兒時,親娘、婆婆不管,還是申晴伺候的月子。
后來,申雷要上高中,申父申母因著300塊錢的彩禮,想將申晴嫁進山里的五大灣大隊,申晴聽到消息后逃了,改由申云替嫁。
申雷沒考上大學,卻談了個鎮上的女朋友。
申父張羅著給兒子蓋新房,故技重施,又想將申蘋申果高價嫁人。
兩個妹妹哭得慘兮兮地求到了原主這里,于是就有了原主借錢給申父蓋房,卻沒錢去醫院,難產去世的事。
理清了因果線,申雪長嘆了一口氣。
“放心,有我在呢。到時你跟著姐干活,大不了,姐出錢將你給買了。”
“就這樣說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大姐出錢買我,那我就出錢買三妹。”
“二姐買我,我接著出錢買四妹和五妹。”
“小云你沒睡啊?”申晴壓著嗓子詢問。
“不止三姐,我和五妹六妹都沒睡呢。
回頭大姐嫁到江家后,我們就幫著大姐一塊干活,先湊夠錢,將二姐從爹娘手里贖走。”
“行,都跟著大姐干,大姐領著你們掙大錢。”
……
更新時間:2025-01-07 09:14: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