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拍了拍寶珠的肩示以安慰，“你方才分析的很對，不愧是跟著我的人。”

寶珠高興完又開始愁苦，“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

愁苦的不止寶珠一個，林媽媽不僅愁苦，還欲言又止的急的直打轉。

姜盈目光掃過兩人，坐回榻上呷了口茶，不緊不慢道：“寶珠你方才分析的很對，但不全對。”

寶珠也覺得還有不合理的地方，“按理說，大夫人應該趁這次機會把管家權攬到自己手上，到時候老爺問，她只需一句，兩個媳婦給誰都有偏心的嫌疑，就給推回去了。

怎的她方才話里話外都是真要把管家權還給你的意思？”

林媽媽想了想道：“想必大夫人這是明白過來，曲家姑娘出身太高自己壓不住，這才過來拉攏姑娘的。

既是拉攏，自然需要聊表誠意了。”

聞言姜盈平靜的看向林媽媽，“要是真遂了大夫人的意，那你姑娘我便要給大夫人當槍使了。”

這下不僅林媽媽，連寶珠的腦袋瓜子都轉不動了。

姜盈繼續道：“老爺極看中家族前程，關乎家族未來的無非仕途和子嗣。

我要是用柳姨娘這本冊子，將周縉的心思勾引到這事上來耽誤仕途，老爺知道了，給我封休書都算是看在我爹爹的面子上饒我一命了。

謊稱有孕推辭事務就更不必說了，一來在一家之主看來，我就是受了天大的屈辱，也不能將周家在外頭的臉面丟到一邊不管。

二來，子嗣之事含糊不得。”

林媽媽更糊涂了，“這事是大夫人一手操辦的，老爺知道了，不會有她的好。

二來，趕走姑娘，她可就只能在曲家那位手上討生活了。”

姜盈頗為失望的嘆了口氣，“這事不必真讓老爺知道，往后只要我有讓大夫人不滿意的，她便可以挑出來警告我一次。

寶珠方才說以大夫人的性子，肯定是要將管家權抓到自己手上的。

抓著我的把柄，跟抓著管家權有什么區別。

硬要說區別的話，那就是她只要當個好人就行了，畢竟壞人都會由我來做。”

見林媽媽還是一臉不可置信，姜盈繼續道：“媽媽可想過，大夫人為何不在布置洞房的時候一并將冊子給我，而是現在給我？”

林媽媽心生疑竇的遲疑道：“大夫人，不是說……才得的嗎？”

說完瞬間想起了些不對勁，不禁后背發涼，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就急吼吼的親自出去讓值夜的婆子把院門鎖好。

甚至眼看著她們插上門閂仍覺得不放心，親自檢查了兩遍才微微松了口氣，又將方才姜盈誰也不許放進來的話吩咐了一遍，才放心回到屋里。

寶珠被她前后不一又謹慎過頭的行為逗的打趣道：“媽媽方才不是說對姑娘有益處嗎？

現下又把門鎖這么緊做什么？”

林媽媽白了寶珠一眼，又心生愧疚的垂了垂眼皮，“是我老糊涂了，我早該想到的。

去年秋闈，三老爺和二老爺家的纮大爺雙雙落榜，三夫人哭訴說是三老爺屋里的丫鬟勾引的三老爺沒心思讀書。

老爺一氣之下，讓大夫人將各房各屋都搜查整治了一遍。

那時三老爺屋里的雀兒姑娘被搜到幾件勾引爺們的小玩意兒，被發賣時很是不忿的舉報過柳姨娘那兒有從勾欄帶出來的春宮畫冊。

只是大夫人身邊的人都說沒搜到，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細想起二老爺近來對大夫人頗為忌憚順從，想必就是有這個把柄握在大夫人手里。

我還真是該死，居然勸著姑娘往圈套里鉆，多虧了姑娘聰慧，不然我這張老臉還怎么去見九泉之下的侯爺和夫人。”

寧愿留個把柄在胡氏手上任其拿捏，都不愿大夫人將冊子的事捅到大老爺那兒，可見這事在大老爺看來那有多嚴重。

在古代，女子不比男人，男人再不上進也是繼承祖宗香火的，犯了錯罰完改過便是浪子回頭金不掉。

而女子，的確會如姜盈所說，給封休書算是輕的了。

如今這般，哪怕最后還是走了和離這條路，到底也是周家人欺負人在先，有妻還要另娶。

但要是為了勾引爺們遭夫家休棄，那將來何談再嫁，又要怎么在這世間立足。

林媽媽受封建思想荼毒太深，同她說不想任人宰割只想痛快的活，她只會嗤之以鼻的覺得年紀小受的毒打太少，并搜腸刮肚的勸她向生活卑躬低頭。

但只要涉及到被夫家休或再難嫁人就不一樣了，她的意識里女子生下來就是要嫁人的，嫁人比男人科舉還要厲害，只有提到這個她遲鈍的防御機制才會機敏起來。

哪怕她還沒說胡氏原來的打算，林媽媽就毅然決然的站到了她這一邊。

在解釋這件事上，姜盈是懶惰的，就像不同意胡氏的提議扔緘默著送走她。

利益點和價值觀相悖的人，解釋無非兩個結果，一是翻臉掀桌子，二是付出更多的苦口婆心仍說服不了對方。

無論是改變一個人，還是改變一個人的價值觀跟自己達成一致都是極其困難的，哪種方法都是投入遠遠大于回報，甚至沒有回報。

與其改變，不如直接利用，結果同想要的達成一致就行了。

就如現下林媽媽雖難過的背過身去偷偷抹淚，好歹不再拖她后腿了。

按理說這種‘好心辦壞事’的人，是不能留在身邊的，即便能循循善誘也是太費心神。

一直留著，一來念及她自小照顧的情份，二來便是當初勸她戴面紗。

林媽媽是個有著以夫為天觀念的古代傳統女性，她知道為妻的討丈夫喜歡有多重要，更知道男人都是辜心薄幸的，招妓納妾更是常有的事。

即便如此，她仍以姜盈為先，未及笄便圓房有傷身體，別說是差兩個月，差兩天都不行，哪怕是得知周縉外放要夫妻分離她都不曾提起圓房。

論心不論跡的講，林媽媽是讓姜盈感動并感激的。

只可惜成敗向來是論跡不論心，更可惜的是林媽媽活了一把年紀，已經形成了固有模式，極難改變且只覺得自己是對的。

即便是十幾年的恩情，當斷時也是要斷的，姜盈在心里只當這是林媽媽最后一次機會，若再有下次，這人便不能再留在身邊。

更新時間：2025-01-07 09:3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