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又將腦筋動到林媽媽身上,本想著威逼利誘讓她先拿了錢出來應急。
沒想到林媽媽軟硬不吃,怎么都不為所動,
逼的沒辦法,胡氏只好命人將林媽媽綁了,誰知竟使喚不動這些下人。
不僅動不了林媽媽分毫,還讓她臊了一句。
“大夫人不是說既嫁作周家婦,哪里還分什么私庫公庫。
既如此,大夫人何不將嫁妝梯己拿出來?”
說完林媽媽顧作驚訝道:“我忘了大夫人娘家不很寬裕,想來也沒什么值錢的。
好在這幾年我家姑娘寬厚,不僅吃喝用度都替大夫人置辦妥當了,月例銀子還發得足足的,想必大夫人如今也攢了些悌己。
應付個三五日肯定不在話下。”
胡氏噎的半天喘不過來氣,邊捶胸口邊茍延殘喘的道:“你給我等著,等大老爺回來,看他怎么處置你們。”
林媽媽心里犯怵,面上到底沒露出來,正聲道:“恭候!”
胡氏目送林媽媽大搖大擺的從她眼皮子底下離開,要銀子要東西的這幫人又擁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即便是抓著別人的錯,也得確保自己不犯錯,這樣才不會被和稀泥。
胡氏只好如林媽媽所言,拿了自己的梯己出來,好歹將眼下這樁樁件件料理清楚。
林媽媽閑暇時替胡氏算了算,少不得要拿出來一二年的月例銀子出來。
姜盈和寶珠一回來就聽林媽媽說了這事,寶珠哈哈大笑,“沒想到這些人還挺會來事,我不過提點了兩句,她們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沒枉費姑娘平日的教導?!?/p>
林媽媽本就覺得蹊蹺,如今扣寶珠這么一說,瞬間明白過來,寵溺的在寶珠腦門上戳了一下。
“鬼丫頭!
我說她們哪來的膽子,敢兩倍三倍的往上報,原是你躥騰她們的。”
她們報出第一筆銀錢數目時,林媽媽就覺得不對勁,甚至下意識的瞧了眼胡氏和她身邊的花媽媽。
沒想到這兩人除了皺眉覺得頭痛,竟沒聽出一絲不對勁。
也難怪,胡氏被當祖宗似的的供養了三年,哪里還能知曉物價幾何,可不是全憑別人一張嘴說。
寶珠越發得意,“還是姑娘聰明,略施小計就讓胡氏出了次大血,真是痛快!”
正高興著,又有小丫頭來報,說中飯時,胡氏拿老爺和大爺都不在家,簡單吃些,等晚上再做好的,加上捧了一盅燕窩出來,才應付了過去。
誰知晚飯時,還是那么幾道家常菜就算了,老爺和大爺愛吃更是一道都沒有,好一通訓斥。
丫頭走后,寶珠陰陽怪氣的唏噓了好一陣,“這些人平時瞧著挺老實,沒想到竟也能如此心黑手狠,怎就把大夫人整治成這樣了呢!
唉!要怪也只能怪大夫人這些年日子過的太瀟灑,不僅不知物價幾何,甚至連輕重緩都分辨不出來。
旁的事拖一兩日未必就能露餡,可這一天三頓外加甜湯茶點的,少一樣老太太都不依,何況是沒給她心尖上的兒子、孫子預備愛吃的,這不得掀鍋嗎?”
正說的得意,不防被姜盈敲了下腦袋。
姜盈道:“不懂分辨輕重緩急的是你吧!”
寶珠不解的揉著不怎么疼的腦袋,相當虛心的請教,“姑娘,這話怎么說?”
“父權社會,如今正牌主子只有大老爺一個,大夫人惟一要討好的是大老爺。
男人和女子看事情的側重點不同,老太太關心兒子、孫子吃的怎么樣,被照顧的怎么樣。
而大老爺更關心的則是外頭的顏面。
酒錢是不能欠的,賞花宴上姑娘們的穿戴打扮是不能寒酸的,下人的賞賜也得豐厚,不然有損家風顏面。
大夫人辦好了這些,剩下些雞零狗碎的,不辦非但沒甚妨礙,還會讓大老爺覺得她識大體。”
寶珠到底受過姜盈不少指點,只幾句便明白過來,甚至能舉一反三,“大夫人是故意激怒老太太的。
老太太罵的越兇,大夫人顯得越委屈,在大老爺心里的位置也會越重?!?/p>
說著又覺得邏輯不對,“雖說如今是大老爺當家,一應事務全是大老爺說了算,要將管家權交與她,便誰也置喙不了。
可如今大夫人已知道周家看著家大業大,實際不過是副空架子,她又沒個產業能往里填銀子。
這是何苦呢?”
姜盈接過林媽媽遞過來的飯,“當然是讓大老爺想法子逼你姑娘我重新管家或交銀子出來?!?/p>
“算盤撥的可真精。”
許是跟著姜盈跑了一天,著實餓壞了,見了飯便沒力氣再罵,跟著姜盈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寶珠一個丫鬟也就罷了,姜盈十分不羈的吃相看的林媽媽眉頭緊擰,勸道:“姑娘,雖在家里沒人瞧著,但多少注意些儀態?!?/p>
姜盈聽到但不照做的夾了一大口菜,“一會兒周縉就該來興師問罪了,你姑娘我不趁現在多吃點,等會兒瞧他那張臉就該沒胃口了。
再說了,飯飽饜足才是自己的,儀態那都是取悅別人的,做人何苦為別人不為自己。”
沒人喜歡像假人一樣被束縛著裝淑女,從前注意儀表是不想被周縉厭惡。
周縉是他千挑萬選的,并且臨終前惟一的心愿就是她能幸福喜樂,姜盈不想讓他失望。
如今事情已鬧到這一步,姜盈一點兒也不想再委屈自己,沒坐桌子上吃飯已經是很有儀態了。
林媽媽正想再勸兩句,外頭的丫鬟還沒來得及通傳,周縉就邁著大步進來了。
怒氣沖沖的模樣,還真應了姜盈方才所說‘興師問罪’四個字。
果然,周縉掃了一眼姜盈面前的菜色,氣的哪里還記得什么叫斯文,指著她厲聲斥責道:
“怪道祖母連燕窩都吃不上了,原來都在你這兒?!?/p>
姜盈略掃了他一眼并不理會,自顧自的繼續吃著飯,寶珠不憤回道:“大爺誤會了,這燕窩是我特拿了銀子讓廚房為我們姑娘燉的,跟老夫人并無干系?!?/p>
言下之意,是我們自己花錢買的,不是拿了老太太的。
但男人的邏輯卻并不跟你論這里,周縉瞪了寶珠一眼,冷聲同姜盈道:“你既嫁我為妻,自當要孝敬尊長。
老太太吃飯,身為孫媳不僅不到跟前伺候,有好東西也不先捧到長輩面前孝敬,竟還躲在自己院子里獨自享用。”
半字不提管家之事,只在孝字上做文章,也難怪周縉的小廝能說出‘大爺的事,自然是要找大奶奶的,跟如今府里誰當家不相干’的話。
敢情姜盈竟不是嫁進周家,而是賣給周家,管不管家無甚關系,她只要還是周家媳婦,受周家人的盤剝啃食就是應當應份的。
更新時間:2025-01-07 09:3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