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溪遲疑,但還是下了馬車,走到魏子卿身旁。
魏子卿沒有下馬,更沒有停下來,而是放慢了馬速。
杜若溪加快腳步,堪堪能追得上他的馬,仰頭看向他:“相爺,您找我?”
魏子卿高高在上,垂眸斜睨了一眼,冷淡地問道:“知道為什么昨晚本相走了又回來嗎?”
杜若溪迷茫,搖搖頭:“不知道。”
“你曾經救過本相,可還記得?”
有這回事嗎?
杜若溪不知該如何回答,要是回答記得,魏子卿必定會和她聊下去,要是回答不記得,恐怕有點大不敬的意思。
“奴婢作為醫師,治病救人再正常不過了。”
避開問題作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魏子卿語氣沉穩,卻蘊藏著譏諷:
“十年前的事,看來你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杜若溪瞬間抓馬,這件事很重要嗎,需要魏子卿記那么久?
再說了,十年前魏子卿還不是丞相,史書上倒是記載了他是出身微寒,可具體發生了什么事卻無從考究。
“奴婢醫人無數,來往眾多,更何況十年前,奴婢才九歲,實在記不得什么時候見過您了。”
反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瞎編亂造糊弄一番了事。
“呵!”魏子卿不屑嗤笑,她不僅沒認出他,還將此事忘得一干二凈。
“你不記得,本相可還記得,你救了本相,本相自然要救你一次。”
杜若溪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魏子卿又返回來,原來是被他認出來了。
她恭恭敬敬回道:“相爺大義,知恩圖報乃是漢梁朝的優良傳統,相爺您做到了!”
不對啊,既然是救命恩人,為何要讓她做下等丫鬟,不應該給個肥差事,再賞筆銀子嗎?
還沒等她搞清楚狀況,魏子卿接著說道:
“你雖救了本相,可又出賣了本相,你說這又是什么傳統?嗯?”
杜若溪一臉驚慌失措:出賣了他?她只是個新來的,誰知原主以前干了些什么“好事”,如今都算到她頭上來了。
不管當時發生了什么,編個理由,咬死不承認便是。
“冤枉啊,您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出賣您吶!”
魏子卿一臉質疑地怒斥道:“你果真不記得當時的事情?”
杜若溪眼珠子一轉:“奴婢十歲的時候得過一場大病,昏迷了幾天醒來后,以前的事就全忘了……”
“哈!”魏子卿無奈譏笑:“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騙子說的話嗎?”
“奴婢沒有騙您,奴婢真的……”
沒等她說完,魏子卿騎著馬開始提速:“本相向來恩怨分明,恩可以報,但是怨也要算!”
杜若溪只能小跑才能追上,她邊跑邊喊,沒兩步就跟不上了:
“相爺,這里面肯定有什么誤會啊……”
或許她態度誠懇,真心悔改,哪怕她解釋一句當年是迫不得已,說不定魏子卿也會饒她一次。
可如今她記都不記得他了,難怪他會如此生氣。
他可是記了整整十年啊!
魏子卿甩掉杜若溪,頭也不回地丟給侍衛一句:“不許讓她坐馬車!”
說罷,他猛夾馬腹,揚長而去,侍衛們也都紛紛跟了上去。
徒留杜若溪一人走在最后。
她快跑兩步:“喂!等等我啊……我還沒上車呢……”
跑了一段后,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抬頭就看不見人影了。
“狗男人,你是真狗啊,連九歲小女孩的仇都記!”
信任沒了可以重建,他是賤的不能再賤了。
杜若溪用腳踢著路邊的石子,邊踢邊走,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她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但現在,她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千方百計讓我簽賣身契呢,原來是要報復我!杜若溪啊杜若溪,你怎么就招惹了他呢,可把我害慘了!”
想想趁現在跑了算了,可舉目無親,能跑哪里?
再說了,自己的官籍被魏子卿收走了,這年頭要是沒有官籍,定會被認為是黑戶,頂著黑戶的名頭,寸步難行。
杜若溪獨自走了有一會兒,身后傳來馬蹄聲。
一個老伯駕著一輛馬車向這邊趕來,車板上裝的都是干柴草。
杜若溪看到了希望,趕緊上前攔下老伯。
“老伯!老伯!”
老伯停下馬車,和藹可親地問道:“姑娘怎么了?”
杜若溪走上前:“老伯,能載我一程嗎?”
“去哪啊?”
“呃……就在前面,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
老伯皺著眉頭:“總得有個頭吧!”
杜若溪想了想,笑著說道:“我家的狗丟了,他朝那邊跑了,找到他就可以啦!”
“哦,原來姑娘是要追狗啊!可我馬上就要到家了,不能載你太遠嘍!”
“老伯,我給您五文錢可以吧?”她邊說邊往兜里摸,突然想到自己已經身無分文了。
“那個老伯,我的錢袋子掛在狗脖子上了,您幫我找到他,我再給您付車錢,您看行嗎?”
老伯斟酌了一下,點頭應下。
“上來吧,姑娘。”
“好嘞!”
杜若溪繞到馬車的另一邊,屁股一抬,跳坐上去,老伯揚起鞭子輕輕一甩,馬又開始跑起來。
看著老伯手中的鞭子一甩一甩的,她來了興趣。
“老伯,可不可以教教我怎么趕馬車啊?”
老伯呵呵笑起來:“當然可以。”
她接過鞭子,在老伯的指點下嘗試著揮動起來。
……
魏子卿騎著馬跑了半天,氣差不多消了,才停下來。
來到路邊的驛站茶攤,打算先喝口茶,休整一下。
其他侍衛四人一桌,也都坐了下來,魏子卿和林風一桌,倆人相對而坐。
“相爺,要不要屬下回去找找杜姑娘,萬一……”
“不用。”魏子卿一手端起茶杯,送至嘴邊,淺淺抿了一口。
手指摩挲著杯壁,想了想,又說:“還是接回來吧,別耽誤了回府的行程。”
“是。”
林風剛起身,就看到遠處一輛馬車朝這邊跑來,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杜若溪。
林風重新坐了回去:“相爺您看,杜姑娘自己追來了。”
只見杜若溪坐在馬車前端,手握馬鞭,衣襟飄飄,她嘴角上揚,帶著一抹自信的微笑。
陽光下,整個人散發著光芒,令人心馳神往。
隨著手臂的揮動,馬鞭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動作流暢而有力,盡顯瀟灑之態。
魏子卿掀起眼皮,瞥向她,目光看似隨意,卻透露著輕蔑和不屑,哼笑道:
“她倒是會想辦法!”隨后,毫不在意一般收回目光,繼續悠然地喝著手中的茶。
杜若溪跳下馬車:“老伯,您在這里等我一下。”
她大搖大擺來到魏子卿面前,想刀他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她不能拿他怎樣,但是可以用眼睛瞪他一下。
隨后轉身面向一旁的林風,伸出手,掌心向上,憤憤道:“拿錢!”
“什么錢?”林風疑惑。
“當然是馬車錢!”
林風看了看魏子卿,他沒有說話,意思就是同意了。
林風又看向杜若溪:“多少?”
她伸出一把手,手指張開:“五十文!”
更新時間:2025-01-07 09:4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