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暗沉下來,這時云緩緩行至村口。
坐在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納鞋的葵花嬸子,不經意間瞅見了她,驚得手中那枚大頭針“啪嗒”一聲掉落下來。
葵花嬸子當即就跪地磕頭,嘴里不停念叨著:“時云,冤有頭債有主,我未曾害過你呀,不過是嘴碎傳了些你們家的閑話,你大人大量,饒過我吧。”
葵花眼睜睜地望著時云身著那一身鮮艷奪目的大紅嫁衣,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朝她逼近。
葵花難以抑制內心的恐懼,竟一下子褲襠濕了一片。
她始終俯首跪地,直至眼前出現了一雙精致的紅色繡花鞋。
就在她幾近昏厥的關鍵時刻,時云終于開口說話了,“葵花嬸子,我去閻王殿走了一遭。”
葵花嬸子聽到這話,翻著白眼,眼看就要暈厥過去。
時云接著又說道,“然而,閻王爺不收我,他言我死得甚是冤枉,地府容不下我的冤屈,閻王爺令我還陽,有仇報仇,有冤申冤。”
“所以,我從棺材中艱難地爬了出來!現今我是人,非鬼,葵花嬸子莫怕。”
時云伸手拎起葵花嬸子讓她站起,葵花嬸子戰戰兢兢地睜開眼,“啊啊啊啊啊啊!”
葵花嬸子眼中的時云,頭發肆意披散著,眼周烏黑一圈,仿佛被濃墨重重地涂抹過,嘴唇紅若滴血一般,面色白如面粉一樣,活脫脫就是從地獄中艱難爬出的厲鬼呀。
葵花嬸子的雙腿綿軟得就像煮過頭的面條,若不是時云拎著她,恐怕她早已趴伏在地了。
“時……時時云,你……回來……太好好……了!”
時云輕輕地點點頭,“葵花嬸子,你高興嗎?”
葵花嬸子抖得像篩糠一樣,結結巴巴地說:“高高……興!”
“嗯,我亦很高興,我現今要回家了,葵花嬸子要與我一道嗎?”
“不……用了!”
“對了,葵花嬸子,你見到我弟弟了嗎?”
“小宇,他……他被你奶奶賣給人販子了。”
“什么?”時云的聲音尖利刺耳,嚇得葵花嬸子終于如愿昏厥過去。
時云將葵花嬸子輕輕地放在地上,拾起掉落的大頭針緊緊握于手中,然后先往原主的家慢慢行去。
遠遠地就望見院子的大門敞開著,里面隱隱約約有人在來回走動。
時云輕手輕腳地走進院子,摸摸自己的臉,她臨時起意弄了這般妝容,方才瞧葵花嬸子的反應,效果倒是出乎意料地不錯。
時家美和時荷花正在屋內翻尋東西,時家美于趙小蝶的臥室墻角縫里好不容易覓得一根銀簪,歡喜得連忙將其插在頭上。
“小姑,你可是尋到好物件了,我陪你過來半晌,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未尋到。”時荷花滿臉不滿地說道。
“瞧你這話說的,你別以為我方才沒瞧見你往袖口里面塞了東西。”時家美冷笑著回應道。
時荷花下意識地捂住袖口,干笑著說:“小姑,我方才與你玩笑呢,咱們翻找許久,這里面再無東西可取了,奶奶和我娘昨日都翻遍了。”
時家美嘟囔著:“娘和大嫂是不是搜到了諸多好東西,三哥在外辛苦賺錢,錢財都交予了趙小蝶那賤人,趙小蝶定然買了許多好物,也不知拿出來孝敬爹娘。”
“三叔給了,只是每月給一兩銀子,余下的皆由三嬸保管了。”
“還有時云,三哥給她購置了那般多新衣,我讓她送我幾件,她都不肯,與她娘一般令人厭惡。”
“就是,時星宇兜里有零食,見著我和弟弟都不知分一點,非得我們上手搶方能吃到。”
“活該他們被野獸吞食,尸骨無存。”
時云靜靜地立在門外,聽著時家美和時荷花一邊翻找東西,一邊不停地數落著她們一家的不是。
時云輕飄飄地走進屋子,一言不發,只是眼神冰冷地盯著她們二人。
時家美率先發現了時云,全身的寒毛瞬間直立起來,尖叫起來,“時云,你是人是鬼?”
荷花急忙轉頭看到時云,兩眼一黑,險些昏厥過去,忙扶住墻才未摔倒在地。
時云望著家美和荷花,依舊未發一言,只是緩緩伸出手。
家美護住胸口,聲音顫抖地說:“小云,你……你意欲何為?我可是你的小……姑,你的長輩,你千萬莫害我,否則……天打雷劈。”
“我、家、的、東、西、還、給、我!”時云一字一頓,語氣森冷地說道。
家美哆哆嗦嗦地從頭上拔下銀簪遞給時云。
荷花也從袖口取出一塊銀子交給時云,“小云,我僅尋到這點銀子。”
時云將東西放入袖口轉移空間。
家美哆哆嗦嗦地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時云指著屋子,怒聲說道:“我們家的東西都去了何處?除了墻,啥都沒了,這是土匪進村打劫了?”
“即便土匪進村,也搜刮不了這般干凈。”
家美瞧著時云說話的口吻,她懷疑時云死而復生了,著實不像死人,雖說妝容像極了死人。
家美趁荷花不備,將她猛地推向時云。
荷花大叫著倒向時云,慌亂中抓住了時云的手,家美急忙問道,“荷花,小云的手是溫的還是涼的?”
荷花飄散的靈魂這才歸位,捏了捏時云的手,“小姑,是溫的,這小賤人未死。”
時云揪住荷花的領口狠狠砸向家美,說道,“我死時怨氣沖天,閻王爺不敢收我,又將我放回人間,收拾你們這些害死我的人后,再回閻王殿復命。”
家美被荷花壓得幾近喘不過氣來,她用力推開荷花,拍拍屁股站起。
知曉時云是溫的,家美的精氣神瞬間回歸,“我就知曉,你這小賤人沒那么容易死,你現今回來也無用,你今日不死,明日或許后日你也得死。”
“劉老爺的小兒子生前喜歡你,他死后,劉老爺指定你給劉少爺當鬼新娘,爹娘也是無可奈何,你莫要怪他們,誰叫劉老爺給的錢夠多!”
“他人的聘禮才十兩,劉老爺給了二十兩,咱們家一大家子要養活,不得已才將你賣了,你莫要怪爹娘。”
“你今日逃婚,明日劉老爺前來,你還得乖乖地跟他回去,你說你,何必呢?”
荷花扶著墻,好不容易站起身子,伸手說道,“小云,你今日既然回來了,那就隨我去見爺爺奶奶吧!”
“還有,你方才拿了我和小姑的東西,即刻還回來。”
時云拍掉她的手,怒問道:“小姑,荷花,小宇呢?”
“小宇被奶奶賣給了人販子。”荷花說道。
“何時的事?”
“哦!午時,那狼崽子不肯隨人販子走,還用石頭打傷了人販子,現今落在人販子手中,有他好受的了。”荷花得意洋洋地說道。
她便是要時云痛苦,憑何時云有爹疼有娘愛,她在家中就得當牛做馬,有著干不完的活,身著舊衣。
而時云每日都干干凈凈地穿著新衣,有肉可吃,她每日都詛咒時云倒霉。
現今三叔一家,死的死,賣的賣,她心中暢快極了。
沒了三叔護著,時云只能任她擺布,想想都開心!
更新時間:2025-01-07 09:44: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