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監所待了整整一晚,嘈雜的環境我幾乎是沒有睡著。
第二天濠江警察上班的時候給我換上了囚服,押進了監獄。
這個時間段正是犯人們上早操的時間,所以監房里空無一人。我在121,最里面角落的監房。
不愧是濠江,就連監房也是比內地要好一點。一個簡易屏風隔出獨立衛生間,一個房間正常有兩張上下鋪,可是由于121房間小只擺了一張鋪。
下鋪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褥子也沒有一個褶。上鋪還沒來得及給我置辦行李,只有一張看起來不怎么干凈的草墊。
我抽出墊子躺在有些發霉的硬木板上,準備打個盹。
吱呀,121的鐵柵欄門被打開,我也懶得去看是誰,昏昏沉沉的馬上要睡著。
一個女子的婉轉的南音從下鋪傳過來,我不禁皺眉,難道監獄里還能男女混住?
:“繁星一二,獨月流珠。一過初六,便是三五~”
我猛地瞪大眼睛!這兩句話我再熟悉不過,當年霍雨彤給我的畫上就寫的是這兩句!
我趕緊起身向下鋪望去,不成想下鋪的人也正坐直著身子,我倆互相對視,彼此呼吸可聞。
這哪是什么女子!看著他的微笑,和我腦袋里的面龐逐漸重合。
:“爸!”
男子的笑容更甚,伸出他的右手放在我的臉上,張嘴說話但是卻沒發出聲音。
我微微扭頭看著自己臉上的手,那么修長纖細,簡直是為了出千長的。
可是,我父親的手不是……
再一扭頭看去,跟我四目相對的父親居然變成了一個流著血淚的骷髏!我臉上的手也變成了森森白骨!
:“啊!”
:“啊!”
我大叫一聲,打掉了臉上的白骨,也從木板上坐了起來。
呼,原來是夢,怪不得聽不見父親說話,原來我已經忘記了父親的聲音……
誒?不對,剛才怎么還有一聲慘叫。
我向地上望去,看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半大小子正揉著禿腦袋從地上站起來。
很明顯他剛才是被我推下去的。
:“你剛才要干什么。”
:“我,我就是看看新來的室友長什么樣子。”
這小子居然是關東口音,我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又面向墻壁躺了下去。
:“嘿嘿,老大,你這褥子還要不要?”
房間里沉默了半晌,就只聽見他拖動草墊的聲音。
:“您要不要,我可就墊上了奧。”
鐵床隨著他上床一陣晃動。
:“我叫張碩,老大有事兒您喊我一聲,謝謝您的草墊。”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反正我現在只需要等外面只慢慢發酵,于是我也不再冷漠。
:“你年齡這么小,怎么會到這來。”
邦!張碩的拳頭狠狠砸在鐵床上。
:“別提了,倒霉透了,前兩天有個王八犢子說我學狗叫就給我二百塊錢,然后他他媽不給還罵我,我就一生氣踢了他褲襠一腳。結果那小子不禁踢,直接碎了,換做之前還能因為年齡小直接放我出去。倒霉就倒霉在我忘了那天是我十四歲生日,于是就被關進來了。”
:“你家里人呢,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總不能是自己來的濠江吧。”
:“我媽跟我爸離婚了,我爸說來這就能發財,媽媽就會回來了,有一天他回來帶回來很多錢,我爸說是憑著自己的手藝贏來的,那天晚上我爸高興的一直哼小曲。”
原來他父親也是個賭徒,很明顯這是賭廳的慣用伎倆,不怕你贏,就怕你不玩。
:“可是后來,我們倆的運氣好像都用完了,最后甚至連酒店馬上都要住不起了。”
越說,張碩的聲音越小。
:“我爸一晚沒睡,那天一早就出門,說等他回來帶我吃大餐,可是他再也沒回來,后來我沒錢付房租就被趕了出去。”
:“害,也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
看著剛才還很開朗的男孩現在這么沉默,我主動開口道。
:“我叫初六,也是關東的。”
:“初六!您就是關東千王?!”
我不禁疑惑,我的名氣有這么大?
:“我爸曾經說過賭手怕強手,強手怕千手,千手怕初六。”
看來我不在關東這段時間,我的名號在關東傳的有些離譜。
后來我才知道,都是因為荒子手下那幫兄弟,把我的故事添油加醋編成了快板書,天天走街串巷的唱,導致在關東哪怕只是個普通老百姓,也能哼唱幾句。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我茫然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張碩,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碩沒聽見我的答復也一直不抬頭,就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趕緊起來,這不是什么正道,我寧愿讓這手藝斷了根也不會收徒弟。”
張碩又是兩個響頭磕在地上。
:“師傅,我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賭博害的,我能不知道賭博有多害人嗎?”
:“我爸現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不學我憑什么找他,如果他真被賭廳的人害死了,我又憑什么報仇啊!”
他原來也不是表面上那樣的沒心機,我看著跪趴在地上的小子,一時恍惚,好像看見當年的我。
:“等你出去了,你想去找你媽就去,你想自己生活,我可以給你個工作。藍道……還是算了。”
更新時間:2025-01-07 20:1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