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御湯閣乃祖龍仙尊遺留下來的玄機秘境,也是龍淵殿的療傷圣地。湯泉中蘊含著強大的靈力,可療愈百病。北冥宸將冷溪月輕放于溫泉之中,水面上升起裊裊蒸汽,映照著他焦慮的面容。“御湯之水,相傳能化解萬般痛苦,但愿這神奇的泉水能喚醒她。”北冥宸暗自尋思道。昏迷的冷溪月無力支撐這毫無知覺的身軀,身體在溫泉中順勢下沉。北冥宸一把扶起她盤膝而坐,輕輕將她攬入懷中,緊握住她冰涼的手,看到她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心中滿是愧疚。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她到底經歷了什么?怎么會傷的這么重?我怎能如此大意,將你的安全托付給北冥鯤這混小子呢?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快醒來。我不想看到你毫無生機的躺在這里,我怕,怕你離開,怕你消失,怕再也見不到你。北冥宸陷入深深的自責與懊悔中,眼角的淚水悄然滑落,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與無助。一滴冰藍的眼淚順著他臉頰滑下,落在冷溪月的眉宇間,那滴淚水化作一縷溫和的靈氣,在冷溪月的眉心處漸漸消融。
這溫泉果然靈力充沛,柔柔泉水滲入她的肌膚,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只是體內淤堵的千年寒毒一時難以驅散。在溫熱的泉水蒸騰下,冷溪月身體漸漸回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發絲、臉頰匆匆滑落。夢魘中,冷溪月依稀記得自己趁北冥鯤不注意,將寶箱藏在一個形狀怪異的礁石下方,正用海草與泥沙掩埋時,身后被一陣無形的力量推了一把,她就如同被射出的子彈在樹枝間磕磕撞撞的飛馳,最后撞到一棵古老的大樹上,跌入一片泥潭中,她越掙扎下沉的速度就越快。她驚恐絕望的環顧著四周,拼命的呼救聲化成一串串氣泡騰空而去,只聽到那棵邪魅的古樹發出陰森地笑聲:“哇咔咔……哇咔咔……,又有新的養料送上門了。”寒毒的擴散致使她渾身滾燙,高燒不退,昏迷中依然驚懼的呢喃:“救我……救救我。”冷溪月感覺身處于一片巖漿火海中,被滾燙的海水灼燒著肌膚,她拼命地往冰山上爬。寒冰玉體的北冥宸被攀附過來的冷溪月弄得一陣燥熱,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吼道:“溪月,別亂動。”眼看寒毒在她體內肆虐橫行,而這肉體凡胎卻無法將它逼出體外,再延誤下去她性命堪憂。北冥宸焦慮地凝視著在溫泉中痛苦掙扎的她,深吸一口氣,凝聚全身靈力,掌心緩緩吐出柔和的藍色光芒,不顧一切地將那千年寒毒引入自身體內。隨著寒毒的逐漸消解,冷溪月的呼吸愈發平穩,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臉上也逐漸恢復了血色。北冥宸緊緊咬住牙關,痛苦地皺緊眉頭,雙手結印用雪影神功化解著體內的寒毒。只是新毒舊傷互相沖撞,讓他的傷勢雪上加霜,身上的痛楚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臨近戌時,碧梧姑姑見二人還未出來,久叩閣門無人應聲。她擔心殿下為救這女子做出什么傻事,無奈只能頂著被責罰的風險闖入御湯閣。推開門的那一刻她快嚇癱了,只見北冥宸盤膝而坐,懷中擁著冷溪月,低垂著頭像睡著一樣,身體周圍縈繞著黑色的寒毒。最終還是被她猜中了,殿下為救她自引寒毒入體,他的舊傷怎么承受得了啊,你傻啊。她心疼的驚叫一聲“殿下!”撲向溫泉池邊,怒其不爭的怨嗔道:“殿下啊,您要有個閃失,老身如何向龍君與王妃復命啊?”慌亂間,碧梧姑姑急速施展療愈之術,只見她雙手印訣一合,掌中幻出一道紫色的強光,化作一朵蓮花,牽引著北冥宸的雪影神功將其體內的寒毒漸漸逼出。北冥宸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原本蒼白的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北冥宸睜開眼睛虛弱的對碧梧說:“謝謝姑姑及時出手相救,否則我這身傷痕,只怕又要驚到她了。”碧梧姑姑輕扶著北冥宸的雙肩,淚眼婆娑,輕聲嘆息:“殿下,你與她仙凡殊途,為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不顧自身安危,值得嗎?”北冥宸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著堅定與溫柔,“為了她,我愿意。”
北冥宸催動法力稍稍調整氣息后,對碧梧姑姑道:“姑姑,你且守著她,我去換身衣服,莫要讓她醒來見到我這不堪的窘態。”碧梧姑姑點了點頭,目光中滿是憂慮與不解,卻也不敢多言。北冥宸緩緩起身,每一步都顯得沉重,仿佛承載了太多的痛與決心。他回頭望了一眼仍在沉睡的冷溪月,那如冰山雪蓮般的容顏,讓他所有的疲憊與痛楚都化為了淡淡的微笑。北冥宸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碧梧姑姑輕輕搖了搖頭,心中雖然擔憂,卻也明白他的執著。她坐在池邊,目光柔和地望著冷溪月,心中暗自祈禱:但愿這份深情不被辜負,殿下的付出能換來此女的真心。
殿外罰跪的北冥鯤看到北冥宸步履蹣跚的走出御湯閣,立刻迎上前去,眼中滿含擔憂的叫道:“宸哥哥,她怎么樣了?你……”話未說完,北冥鯤便緊緊抿住嘴唇,膽顫心驚的望著北冥宸,他知道這次禍闖大了。北冥宸滿眼復雜的看著他,淡淡地說:“她沒事了,稍后便會醒來,你扶我去換身衣服吧。”北冥鯤慌忙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扶著北冥宸去屋內更衣。
御湯閣內,冷溪月悠然轉醒,看著碧梧姑姑在湯泉中添加著晶瑩的靈藥,緩緩起身問道:“是姑姑救了我嗎?”碧梧姑姑輕輕搖頭,目光柔和地說:“不,是阿宸不顧性命的救了你,姑娘可愿意留下來陪他?”此刻,北冥宸已換好衣服正準備敲門進來,卻聽到碧梧姑姑說出了他一直想問,卻說不出口的問題。他也想知道冷溪月的答案,心中緊張地佇立在門外等待著。冷溪月眼波流轉,望著碧梧姑姑,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姑姑,溪月借命茍活至今,只想見親人最后一面,其他的萬萬不敢奢求。”碧梧姑姑輕輕點頭,理解地拍了拍冷溪月的手。而門外的北冥宸聽到這樣的回答,心頭不由得一陣失落,怯退幾步道:“她還是心心念念的想要離開。”
談及離開,冷溪月一下子來了精神,她忙向碧梧姑姑打探道:“姑姑可知,這深海有何仙術能回到陸地?”碧梧姑姑微微一愣,心想:這女子留下始終是個隱患,何不禍引東墻讓她主動離去。略思片刻后,碧梧姑姑說:“這深海秘境暫無通往陸地的妥善之法,聽說東方玉衡殿下……”
“咳咳咳,溪月,你醒了嗎?我可以進來嗎?”聽到碧梧姑姑的話,北冥宸不悅的打斷道。冷溪月微怔,轉而輕聲應道:“請進。”北冥宸推門而入,冰冷的目光盯得碧梧姑姑心虛的連連后退。
“姑姑,給溪月準備點驅寒的參湯吧。”北冥宸吩咐道,碧梧領命轉身離去。
北冥宸走到冷溪月身旁,滿是擔憂的問道:“溪月,不是讓你躲在秘室別亂跑嗎?怎么弄的渾身是傷啊?”冷溪月將自己遇險的經過講了一遍,北冥宸聽后,臉色愈發陰沉,整件事情也了然于心。站在門外的北冥鯤緊張不已,他深知自己難辭其咎,焦急的沖進御湯閣內跪地求情道:“宸哥哥,我知道錯了,求你饒了我這一回。”北冥宸望向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卻并未作聲。見北冥宸態度不明,北冥鯤轉頭向冷溪月求救道:“小乞丐,你現在沒事了,求求你讓宸哥哥別趕我走好不好啊?”“小乞丐?”北冥宸與冷溪月異口同聲的重復了這個稱呼,相互對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是啊宸哥哥,你也沒告訴我她叫什么啊,再說她穿得衣衫襤褸,不是乞丐是什么?”北冥鯤委屈的辯解道。隨即冷溪月順著北冥宸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樹枝劃得破爛不堪,窘得一頭扎進水里羞愧難當。北冥宸輕輕一笑,將冷溪月的腦袋托出水面,柔聲道:“溪月,快出來,別嗆到水了,這里沒人笑話你。”冷溪月迅速躲開北冥宸,蜷縮在離他最遠的角落,羞澀的說:“阿宸,我……我沒衣服可換了。”北冥宸起身貼心的囑咐道:“你在這待一會兒,切莫著涼了,我稍后讓碧梧姑姑送過來。”說罷,他帶著北冥鯤轉身離去。
書房內,北冥宸恢復一貫的冷峻,喚來侍從低聲吩咐幾句,隨后獨自坐在案前。室內一眾侍從見殿主面帶慍怒,嚇得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霎有一種雷霆怒火呼之欲出的威壓感。片刻后,碧梧姑姑敲門而入,北冥宸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語氣平靜地說:“姑姑,去將本王行冠禮時的華服取來一套,為溪月姑娘更換。另外,告知北冥鯤,罰他閉門思過一個月,不得有誤。”北冥宸的話語雖平靜,卻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殿下,您每套華服都具有特殊的意義,且從不允許外人觸碰,現在這是要做什么?”碧梧不解的問道。
北冥宸怒拍案幾,只聽到“啪,哐啷。”一聲,案幾上的琉璃燈盞應聲而碎。眾人嚇得一個激靈,紛紛下跪磕頭求饒。“做什么?本王倒想問問碧梧姑姑想做什么?告訴溪月東方玉衡有返回陸地的仙法,讓她自投羅網去送死嗎?”北冥宸怒喝道。碧梧姑姑心頭一震,未曾想殿下已洞察一切,她忙低下頭,不敢直視北冥宸的銳利目光。北冥宸見狀,語氣稍緩,說道:“姑姑多年跟隨,應知本王行事自有分寸。莫再自作主張忤逆本王的命令,這種事不得再有下次。否則,休怪本王不念舊情。”“殿下息怒,碧梧記住了。”碧梧深施一禮應聲道,遂而轉身去給冷溪月送衣服。
御湯閣內,冷溪月褪去破碎的舊衣,整個人緩緩沉入溫熱的湯泉中,數日以來在冰冷的海底穿梭的疲憊漸漸消散。她浮出水面,撩起一捧湯池水,玉液瓊露順著凝脂滑落,如晨露沾濕花瓣,那水珠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泛起一層柔和的光澤。碧梧姑姑輕叩房門應聲而入,手中托著華服與浴巾,妥善擱置在冷溪月身旁,輕聲道:“姑娘,這是阿宸特意為您準備的華服,是否需要幫忙更衣?”冷溪月望著那套勝雪的白色云翔紋華服,如北冥宸的氣質一樣高貴優雅。她裹上浴巾羞澀地回答:“姑姑,勞煩你了。”這古代的華服穿法著實復雜,若無碧梧姑姑的幫忙只怕冷溪月難以獨自完成。兩人配合默契,先將細帶交纏于腰間,再依次將云袖、霞帔輕柔地套上,華服之上銀絲穿梭,如星辰點綴夜空。冷溪月望著銅鏡中仿佛逆齡生長的自己,對碧梧姑姑說:“請姑姑幫我梳個男子的發冠可好?”碧梧姑姑微微一笑,手法熟練地為她梳理發絲,系上發冠,對鏡相視,驚訝道:“姑娘,您這模樣英氣不失柔美,風姿特秀,爽朗清舉,好似謫仙下凡。”冷溪月聞言淺笑道:“姑姑謬贊了。”隨即她望著銅鏡中碧梧姑娘和藹的微笑道:“姑姑可知,在我們人間,母親稱自己的女兒為姑娘。聽到姑姑喚我姑娘,我便更思念自己的母親了。”說完她眼中泛起了淚花。碧梧聞言心中一陣刺痛,愧疚的思忖:姑娘這稱呼在人間是母女情深,在這深海卻是如此的生分與疏離。她只是一個回不了家的孩子,而我卻要將她推入刀尖火海。想到此,碧梧姑姑的手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冷溪月似乎察覺到了碧梧姑姑的心情,轉而微笑著安慰:“姑姑不必自責,我知您也是身不由己。”碧梧姑姑聽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深知這姑娘心底善良,愈發堅定了她暗中保護冷溪月的決心。碧梧姑姑輕嘆一聲,為冷溪月整理著衣襟,微笑道:“姑娘如此善解人意,姑姑也愿做回這人間的長輩。今后無論風霜雨雪,姑姑定會護您左右。”冷溪月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感激,盈盈粉淚決堤而下,那梨花帶雨的容顏,惹人心生憐愛。
處理完殿內事務的北冥宸闊步盈風的朝御湯閣的方向趕來,閣門打開的瞬間,一襲勝雪華服的俊公子映入眼簾。那白衣公子青絲如墨,玉面寒冰,眸若幽潭,身如仙子臨凡。舉手投足間讓人呼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容顏!北冥宸不禁駐足一愣,目光中流露出驚艷與欣賞。那平日里的冷傲女子,如今卻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雍容別致。北冥宸心中暗自驚訝,不曾想到冷溪月竟能將華服駕馭得如此出塵脫俗,如那云端之上的仙子,不染塵埃。她若是女兒裝打扮,又是何等的風華絕代。看著北冥宸癡迷的凝視,冷溪月調皮的上前拱手道:“溪月謝阿宸公子賞賜的華服,非常合身哦。”北冥宸回過神來,嘴角微微上揚,淡淡回應:“溪月之美,何需華服襯托。只是這華服有幸,得以附著溪月之光。”冷溪月聞言,理性的腹誹道:這老六馬屁拍得比我還響。忽然她想起北冥宸因自己遇險要趕走北冥鯤,心中自責不已。
“阿宸,北冥鯤情急之下救我的方式雖然欠妥,但他并不是有意為之。你不要趕他走,也別罰他了好不好?”冷溪月誠懇的看著北冥宸說道。
“你要為他求情?”北冥宸嚴厲的眉尾一挑,怒意微現道:“可他差點害你丟了性命。”
“那么,阿宸以什么身份處罰他呢?是長輩還是主人?”冷溪月質疑道。聽到冷溪月的質問,周邊服侍的魚奴蝦婢們直接暈過去了。“見過想死的,沒見過這般不要命的,敢質問殿主,這女子是嫌命太長了么?”侍從們驚訝的腹誹著。看到暈厥過去的魚蝦,冷溪月不解的問:“它們這是什么情況?怎么都倒下去了?”北冥宸尷尬一笑,隨意扯個謊道:“呃,可能是這附近水源太熱了吧。”說罷,他揮揮手示意余下眾人將暈厥的侍者扶下去。
北冥宸一陣心虛,是啊,一個身份低微的花匠有什么權利處罰別人啊。真后悔當初造這么一個身份戲耍她,這謊還得圓下去。繼而他正色道:“身份倒不需要,我為兄,他為弟,自古以來長兄為父。他行事魯莽,若不給他點教訓,只怕以后會闖出更大的禍端。”冷溪月聞言,暗自思索:阿宸說的也不無道理,可北冥鯤因護我受罰,實屬無辜。那如何讓他免受懲罰呢?
突然冷溪月靈機一動,嘆息道:“唉,這兄長好不講理哦。請別人幫忙的事沒辦好,便要處罰別人,以后誰還敢幫忙啊。”北冥宸微微一怔,看著冷溪月那副俏皮中帶著認真的表情,心中的怒氣漸消。他輕嘆一聲,道:“罷了,既然你都這么說了,若再罰他倒顯得是我不明事理了。但要讓他知道,凡事應三思而后行。所以閉門思過三日,無須再議。”冷溪月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喜色,拱手道:“阿宸公子英明,北冥鯤會銘記教訓,日后定當更加謹慎行事。”北冥宸滿眼寵溺的看著她:“不過,你也得答應我,日后遇到危險,不可再輕易冒險。”北冥宸語氣嚴肅,卻難掩關切。冷溪月抿嘴一笑,點頭應是。
千萬年了,殿下只對這女子笑,只為她破例退讓,為她不顧一切。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給了這女子,只是這份超越了身份界限的情愛,究竟是緣還是劫?我是阻止還是支持呢?王妃,您告訴碧梧該怎么做?碧梧暗中觀察著眼前的一幕,望向北海的方向思慮萬千,心中矛盾不已。
更新時間:2025-01-08 08:2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