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等到赫連醒的時候，榻上只剩了一人了。

祝引樓坐在鏡子前重新束了頭發(fā)，赫連一過來就笑道：“本尊把你頭發(fā)壓亂了？”

“我有一事要稟。”祝引樓與鏡子里的另外一人對視道。

赫連走到對方身后，捻起一縷頭發(fā)說：“何事。”

祝引樓于是把元決所說的話一五一十轉(zhuǎn)述了清楚。

“元決來過？”赫連問。

“路過。”祝引樓答。

赫連手從后邊撫摸上對方的臉頰，“我說那破冰哪來的呢，原來是天子星送來的。”

祝引樓冷眼，“你批不批。”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tài)度？”

“那我給您跪下？”

赫連兩只手指懟進(jìn)對方嘴里攪動了兩下，“批了。”

祝引樓怒不可揭地別開臉，“滾回去。”

“嗯，本尊還有事要忙，今晚再過來，準(zhǔn)備點(diǎn)涼餅，同你說點(diǎn)事。”

“要是有話現(xiàn)在就說。”祝引樓不耐煩的起了身去拉簾子。

赫連走了兩步，“有些話，晚上才好說。”

祝引樓冷笑看他，“要是為了那種事，上尊沒必要說得這么含蓄。”

“那種事？”赫連走到了門邊又忍不住停下來，“雨司大人這么清高自傲，本尊哪好折您的骨？”

祝引樓破罐子破摔了，“那又如何，我不過是當(dāng)一條長蟲曲身與我罷了。”

“那真是好一條長蟲愺l得你歡浪不已啊。”赫連干脆靠在了門邊，想繼續(xù)這場嘴斗。

祝引樓心中羞恥不已，但還是毫無波動一般：“漢子被狗咬了都要喊疼怎么說。”

“本尊弄疼你了？”赫連挑眉。

祝引樓抱臂，“上尊還挺會賣身價。”

“你說本尊自賣自夸？”

“難道我說的不是明話？”

赫連咋舌了，心想難道自己真那么差勁嗎？

祝引樓達(dá)到了目的，兩手一揮：“時候不早了，恭送上尊。”

赫連帶著疑惑，慢吞吞地出了院子。

傍晚，祝引樓的直屬部下，位守天河的24護(hù)法天君的風(fēng)神董母和電君章伯琴來了，祝引樓同兩人說了東烏一事，三人很快就達(dá)成了共識，準(zhǔn)備三日后到倉江大降水一場。

彌留之際，董母突然發(fā)問：“大司這屋里怎么這般涼爽，就算是雨地也不曾見過這番透涼啊。”

“哦，今日元將軍送了些砂冰來，我取了些放在屋內(nèi)用。”祝引樓答道。

章伯琴也問：“老仙山的砂冰？”

祝引樓搖了搖頭，“元將軍只說是千積山山上取的。”

“千積山上的砂冰早就被取干凈了，除了方壺外的老仙山，三界之內(nèi)早就沒有砂冰了。”

“況且這砂冰存與高險之地，珍貴不已，看來元決將軍是誠心求助啊。”

祝引樓愕然，沒想到這元決是這么個大義之人。

……

晚上赫連準(zhǔn)時過來了，看到桌上只有喝剩的茶，不悅道：“有人來過？”

“嗯。”

“誰。”

“風(fēng)神電君。”

祝引樓正在執(zhí)筆寫字，無心顧及對方的無事找事。

“在寫什么。”赫連轉(zhuǎn)到對方身后。

“不關(guān)你的事。”

赫連低頭一看，照著紙上的文字念了出來：“苧麻根、枸杞子、菟絲子、砂仁……”

祝引樓沒管對方，繼續(xù)寫自己的。

“這是什么？藥引子？”赫連搶過信紙，“你有不適？”

祝引樓嘆氣，“沒有。”

“那這是什么藥用？給誰用？”

祝引樓歪頭一問：“上尊看不懂？”

“本尊又不是醫(yī)官。”

祝引樓眉頭立馬壓了下去。

“怎么？本尊不通醫(yī)術(shù)很丟人嗎？”赫連覺得沒意思，就把信紙還給了對方。

祝引樓看了看那紙上的字，冷靜道：“這副藥是安胎用的。”

“你用？”赫連口不擇言。

祝引樓瞪了他一眼，“滿仙。”

“哦哦，原來如此。”赫連尷尬的咳了咳，“小滿仙君這么快就有仙胎了，明柏有點(diǎn)能耐。”

明柏是看守天界大門的狴犴神官，年前不久剛剛和二十四節(jié)氣小滿仙君結(jié)為夫妻，是近百年來天界的第一樁喜事。

“……”祝引樓有些心事起來了。

赫連半坐在桌沿上，繼續(xù)問：“我怎么不知，你竟然還曉通醫(yī)術(shù)？”

祝引樓看著窗外無波瀾的池水，眼神如死水說道：“在梅山與你一同學(xué)習(xí)的。”

“我們？”

祝引樓沒有回話，算是默認(rèn)。

“本尊武人出身，何時學(xué)過半分文醫(yī)之道？”赫連臉色也有些怪異。

“上尊，貴人多忘事罷了。”祝引樓感覺又是習(xí)慣了，“一日的課學(xué)罷了，不記在心上也于情于理。”

赫連努力回想了對方所說的，但絲毫沒有想起什么，“本尊是不如你，凡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見得。”

“這就不見得了？”赫連打量了對方一遍，“本尊兩百年沒去看你，你不是記得挺牢？”

“上尊要是來翻舊賬的，那就回去吧。”

赫連就知道對方會這么說，“明早我不走。”

祝引樓心頓了一下，“上尊想說什么。”

“幾日后，我要去迎川一趟。”

“……”

赫連知道對方不會關(guān)心自己的事，索性繼續(xù)說：“四道門有預(yù)言，三年之內(nèi)三界有大害生，金鼎那老兒叫我去論論此事。”

“這與我有何干系。”祝引樓說。

“我要去至少一個月之久。”

祝引樓仰頭看對方，不明白對方還想怎么樣。

“算了，就當(dāng)本尊沒說吧。”赫連泄氣，“本來還指望你說點(diǎn)什么關(guān)心的話。”

“真難得。”

“難得什么。”

祝引樓將筆置放好，起身去洗了手，“貴為上尊還需要一介草官關(guān)心嗎。”

“條條框框的禮數(shù)聽多了，本尊就不能聽點(diǎn)真心話？”

“上尊指望我能說什么真心話？”

赫連拿過一條布絹，主動給對方擦起濕漉漉的手，“你想說什么都可以。”

“……”祝引樓心中一動，“無話可說。”

“也是。”

赫連將布絹隨手一扔，猝不及防就把面前人抱了起來，“熄燈。”

“你發(fā)什么瘋……”祝引樓糟心的推了推對方的胸膛，“放我下去。”

“不熄燈也行，反正本尊不害臊。”赫連抱著人快步繞過屏風(fēng)，進(jìn)了內(nèi)房。

暑期的床榻?jīng)]有墊得那么柔軟，退了衣物的身子被咯得有些生疼，祝引樓兩手被扣在頭頂上方，這時想借力熄燈有些困難了。

“啊——”

不輕不重的悶哼一聲，祝引樓難堪地憋紅了臉。

赫連動作剛剛起來又停下，鼻尖頂著對方額頭，呼著熱氣問：“我去熄燈？”

“……”祝引樓早已經(jīng)惱羞成怒了，但還是強(qiáng)忍著情緒，閉上了眼睛。

赫連松開了對方的兩只手，臉拱在對方頸窩里：“那你熄。”

“要做就安靜點(diǎn)！”

祝引樓手一揮，屋里的燈全滅了，屋里只有院中池水映著月光照進(jìn)的微亮。

更新時間：2025-01-08 08:33: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