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非要繼續一意孤行……”祝引樓已經心煩透了。
陳上絳兩手握成拳,咬牙切齒:“我不想看我守了五十多年的人跟著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可憐巴巴繼續茍合下去。”
“我說了我和他的事與你無關,我怎么都是我的事。”祝引樓深呼了一口氣,“你回去吧。”
“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期待?”
“沒有。”
陳上絳恨不得一拳打在空中,心里百般苦澀卻只能轉身:“走了。”
“不送。”
陳上絳眼神復雜的回頭再看了一眼,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
兩天后終于到了出發東烏的日子。元決早早就在天中門外等祝引樓了。
“這不是元將軍嗎?”
狡黠的笑聲把元決嚇了一跳,他回頭一看,“蓮三婆?”
穿著紅綠色長羅裙的蓮三婆不是別人,正是大中院池塘里的老蓮花仙,也是出了名的八張嘴,平日誰有什么想弄清楚的“事”,找她基本都能弄清一二。
“這么早在等誰呢?”蓮三婆用自己手中大白蓮敲了敲對方的腦袋。
元決不諳世事是眾所周知的,他也沒遮嘴,直答道:“哦,我在等雨司仙君。”
“雨司?”蓮三婆表情夸張的捂住了嘴,“你小子怎么跟雨司走近了?”
元決不解:“怎么了?”
蓮三婆湊到元決耳邊,耳語:“上尊可知你和雨司有往?”
“自然知道,仙君出務自然是要報備上尊的。”
蓮三婆假裝深呼吸了一下,“那就好那就好,老身啊是怕你落得跟娵訾一個下場,好心提醒你呢。”
“娵訾星官?他怎么了?”元決陷入了更懵的霧水。
蓮三婆恨鐵不成鋼地又敲了敲對方的頭,“你這腦袋是真傻還是假傻?”
“唉,您有話直說呀,光敲我做甚。”元決也有些急了。
蓮三婆打量了對方一番后,拉著這位年歲不大的少年將軍到一根天柱后,竊竊私語道:“娵訾位守何處你可知?”
“瀛洲啊,這誰人不知?”元決感覺莫名其妙。
“哼。”蓮三婆說,“那他五百年前位守何處你可知?”
這倒是把元決問住了:“這,不知。”
“娵訾五百年前可是三大天諸神官之一,位列封神榜前五十的響當當大人物。”蓮三婆一副看小孩兒的眼神,“那時候你還沒出世吧。”
元決有些被震懾到了,“這,那他怎么會……”
“怎么會淪落到去守瀛洲那百廢俱興的墟地?”
“……,請三婆賜教。”
蓮三婆伸出一只手掌來,元決立馬會來事地往對方手中放了兩張季票,收了好處的三婆也不耽誤對方時間,張口就來:
“當年雨司被天難劈得骨肉俱損、魂飛魄散,被送往虞池修骨聚魂,聚魂的那后五十年呢,一直是娵訾……也就是前神官陳上絳守著,這守著守著呢……那,那神官就動了情嘛。”
“啊!”元決驚呼出聲。
“你先聽我說!”蓮三婆又敲了一下對方,“那時候陳神官可謂是愛得要死要活,在朝會上力求上尊把虞池規劃到他的直屬護地,上尊毫不知情的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結果啊,那陳神官準備在虞池興辦婚事,直接把月老請到虞池去,要月老給他和雨司牽線,結果給驚蟄上仙給攔下了,后來不知道怎么就傳到上尊那里去了。”
“我到今天還記得那天朝會,陳神官跪求上尊把雨司配侶與他的場面。”
元決哪里聽過這種大場面,“所以,上尊同意了?”
“哪能啊!不僅沒同意,還被定了個欺君之罪,神官帽子突然就被摘了,一下就被貶到瀛洲去當星官了,要說當時誰沒被嚇一跳?就這點事,革一個三神官的職……”
元決聽完,全身無力靠在了柱子上,有些久久不能平復心情,“所以說,雨司仙君也……愛慕著娵訾星官?”
蓮三婆抱著手臂嘆了口氣,“一個人在一潭水里躺兩百年,好不容易有個人天天守著,換作我肯定動情了……”
“……”元決有些難以置信。
“不過雨司要是真對娵訾有意思,當年在虞池那會兒娵訾要結親,別說宋完青能攔下來,就算上尊來了也沒轍,說白了,就是娵訾單相思唄……”三婆又連連嘆息兩聲。
……
聽蓮三婆這么一說后,元決和祝引樓前往東烏的路上都沉默了不少,后來風神電君來了,四人的氛圍才活躍了一些。
剛到東烏那天,祝引樓帶著風神電君就來了一場不小的及時雨,“造化弄人”地阻止了一場沒有結果的官逼民反。
等到東烏老僧在國君和萬民面前登上高臺念經做法時,祝引樓等三人又痛快地送去了一場險些能毀城的大雨,才將東烏那條倉江水換了個清澈見底。
當東烏國君趴在江岸邊望著只有一江沉尸白虎時,才被嚇得連忙信了老僧的話,淘萬金一事終于收尾了。
事辦好了,幾人自然是要回去了,可祝引樓卻以有其他事為由,沒跟其他三人一起回去。
元決欲言又止,最后也沒說什么。
當晚,倉江水還能映出一輪清明的圓月時,祝引樓再次來到江岸邊上。
看著江底堆積如山的白骨,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直到一顆石子的落水聲在耳邊回蕩,他才發現身后來了人。
“仙君這么晚了還來問水?”
祝引樓看到突然出現的柳岸,竟不覺得意外,甚至覺得是情理之中。
“我來問水,那白主又是為何呢?”祝引樓撥弄了一下鬢邊碎發。
柳岸走到江邊,水面上立馬倒映出一張笑意淺淺的臉,“仙君不是猜到了嗎。”
祝引樓的衣袖被江風吹得鼓大,他有些嫌棄的壓在身后,“真是勞煩白主搬運這么多白骨過來了。”
“哪里話。”柳岸的頭發也被風吹得有些亂,“只是碰巧和仙君想做同一件事罷了。”
沒等祝引樓回話,柳岸又補充:“倉江水直達玦陵分支,這人尸在妖炅一帶漂了數日,我也很是頭疼啊。”
祝引樓這倒相信是真的,“那白主又如何得知東烏會降水一事?”
“這確實不知,我本想著準備用白骨把江道上游填平了,那國君再怎么也不敢繼續淘金了吧。”柳岸走近了祝引樓一些,“沒想到先碰上仙君恩澤了。”
月色晦暗,但不妨礙祝引樓能從對方臉上看出幾分赫連的樣子,他微微且過身:“又見面了。”
“倒不能這么說。”柳岸看著對方飛舞的發絲和避開的臉,心里好像結痂了,癢癢的。
祝引樓少有察覺到自己變得有些拘謹且耐心反問道:“那,該怎么說。”
“能又見到仙君,我很高興。”
更新時間:2025-01-08 08:33: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