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宋二十三年 五月十五

晨起還是烏云覆籠，午后卻晴朗起來，天空蔚藍澄澈，純凈得仿若一匹藍戎綢緞。

傅之昱站在庭院中，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陽光落在他身上似鍍上一層金光，他在光影中，熠熠生輝，耀眼而奪目。

他邁著悠閑的步子走到一處房門前，猶豫幾秒后方才抬起手臂準備敲門，可他還未碰到房門，屋內的人正巧將門打開。

“早啊，侯……砰！”

未等傅之昱說完話，房門被重重的關上。

“嘶。”傅之昱挑眉。

自那天他“打擾”了他們兄妹相聚后，沈清嶼便足足三天沒再理他。傅之昱從未想過，一個身居侯爵之位的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耍小孩子脾氣。

倒是有些可愛？

“侯爺，再不出門就要耽擱時辰了。”傅之昱輕敲了敲門。

等了片刻，屋內沒有動靜，傅之昱轉身剛要離去，便聽房門發出“吱呀”的聲響，傅之昱回身看去，便望見了站在屋門的沈清嶼。

剛才沒來得及看，如今方才細細看清，今日的沈清嶼穿著格外得體，鵝黃錦服腰佩容臭，墨發用白玉冠綰起，儒雅清華，他的眸是明亮的琥珀色，帶著些獨有溫柔，像山谷的明月光，不過最吸引傅之昱的還要屬沈清嶼的腰。

很久以前他便注意到了他的腰，不同于尋常男子較為健碩的腰背，沈清嶼的腰肢不盈一握，但卻不似女子般柔弱，而是恰巧處于中間，結二者之優點而生，寬肩窄腰，清瘦而挺拔。

“看什么呢？”沈清嶼注意到傅之昱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腰腹處，便下意識垂頭看了看，以為自己的衣裳有不妥之處，他細細瞧了瞧，將掛在腰間的香囊轉了個角度，確定沒有其他紕漏后，方才放心抬起頭。

“沒事。”傅之昱收了視線，嘴角上揚梨渦淺淺：“只是覺得侯爺果然大人有大量，才三天便原諒了之昱。”

他將三天咬得格外中，諷刺意味十足。

提到這，沈清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想到那晚尷尬的場景，他就汗毛豎起渾身不舒服。

不過好在，江顏兒竟是早就知道原本的沈清嶼有斷袖之癖，已經見怪不怪了，未等沈清嶼開口解釋，她便像是自己領悟了一般掩嘴輕笑。

沈清嶼再想解釋什么，江顏兒卻只是一副“沒關系我懂”的神色，絲毫不給他辯解的機會。也罷，誰叫他如今是安青侯爺呢，讓人認為他還是原本的喜好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好在，江顏兒沒有追問傅之昱的和凝云郡主一事，此事關乎到更大的利益糾紛，少知道一些便更安全一些。他也早早叮囑過傅之昱，他與肖翊的事與江顏兒無關，切勿牽涉旁人，傅之昱雖說半推半就得答應下來，但沈清嶼還是有些不放心……

“侯爺？”

見沈清嶼愣神，傅之昱輕聲喚他。

“嗯，走吧。”沈清嶼回過神來，理了理袖口。

今日是太后的生辰，按規矩，沈清嶼是定要入宮為太后祝壽的。不過，宮內龍拏虎擲，魚龍混雜，作為肖翊眼線的傅之昱當然要緊緊跟在沈清嶼身邊。本要和沈清嶼入宮的是他的貼身侍衛韓野，傅之昱便頂替韓野的位置和沈清嶼一同入宮。

侯府離皇宮有些遠，二人坐著馬車行了很久，最后越過長安巷方才到達了皇宮，在宮門處等待的首領太監孫勝見到沈清嶼忙快步上前，行了禮，用奸細的嗓音道：“奴才參見安青侯爺。”他眼眸瞥見沈清嶼身側的傅之昱，身子一滯，顯然有些吃驚，不過很快隱藏起來。

“還請侯爺隨奴才前往上清殿，太后娘娘和皇上已經入宴了。”孫勝收了視線，伸手俯身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待二人邁了步子，他方才起身走在前面，引著二人前行。

宮內院落深深，飛檐重重，一路上，傅之昱時不時抬首仰望閣臺瓊樓，時不時垂眸欣賞碧水浮萍，沈清嶼余光瞥見他的神情動作，竟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既視感，想來自己初入皇宮時也是這般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吧，想到這，沈清嶼心中一股臊意上涌。

“傅兄從未來過皇宮嗎？”沈清嶼為了疏解一下自己的心情，開口問道。

“恩。”傅之昱點頭：“能入元宋皇宮，是托了侯爺的福。”

沈清嶼眉心微動，剛想說什么，回神時已經入了上清殿。

上清殿裝飾得極為奢華富麗，琉璃為瓦白玉為地，雕梁畫柱無盡奢靡，殿內已經入席了眾多官家人，雖說為了節省開支，此次生辰宴從簡操辦，只作為家宴宴請皇室子弟，但還是來了許多外姓的侯爺臣子，他們把酒言歡，說著些漂亮的場面話。

正殿前方高臺上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身穿榮紫艷鳳衣，云鬢峨峨，雖眼眸旁已有些許細紋，但也難遮掩其嬌美麗質的容顏，她眼眸明亮而溫潤，嘴角微揚，帶著親和溫柔的笑意，這便是元宋王朝的太后林氏。

太后身側坐著的便是元宋皇帝秦川南，他雖相貌俊朗，但有一雙濁目，他坐在黃金龍椅上，身穿華麗金線龍袍，卻似沒有靈魂一般雙眸失神，像個空殼傀儡，嬉笑怒罵身不由己。

望一眼太后，再看一眼皇上，強烈對比讓沈清嶼心中有些不舒服。

在元宋人人知曉，這不是皇上的天下，而是太后的。

太后林徵是秦川南的養母，先皇駕崩后，太后輔佐秦川南繼位，從此便開始了長達數年的垂簾聽政，近兩年皇上身體抱恙，太后執政更加毫無顧忌且名正言順，元宋流傳一句話：“見太后猶如君主”，由此可見太后的地位。

沈清嶼同傅之昱走進殿中，沈清嶼率先躬身行禮：“微臣參見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萬壽無疆。”又側了側身子面向皇上，“參見皇上。”

傅之昱站在沈清嶼身后當，跟著他一同行了禮。

沈清嶼一入殿，殿內的氣氛頓時有所變化，王公大臣不約而同地停下交談皆看向沈清嶼，有些是正大光明的看，有些則是飲酒間偷瞥一眼，神色各異。

傅之昱注意到氣氛的變化，他微側頭，眼眸掃視一旁的臣子們，他們忙回避視線，裝作繼續攀談的樣子。

太后望見沈清嶼，笑眼彎彎，忙擺手示意他起身：“安青侯爺有禮了，快起來，走近些讓哀家好好看看你，自先侯爺去世后，哀家就很少能看見你了。”

沈清嶼乖乖上前幾步，仍舊微垂著頭身子拘謹，他雖是初來乍到，但但凡對元宋有些了解都知曉這個眼前一臉慈愛的太后娘娘不那么“慈愛”。

先不論她如何在后宮眾佳麗中殺出重圍獲得先皇寵愛，即便身下無一子嗣，也穩坐皇后之位撫養太子，而她當上太后以來把持朝政垂簾聽政，將好好一個皇上變成提線木偶，又憑借一己之力，對抗眾多蠢蠢欲動的勢力，維持元宋王朝國泰民安。這般功績可不是一個普通女人能夠做到的。

太后溫柔地望著沈清嶼，細細看著他的容貌與穿著，沈清嶼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他忙開口打破局面道：“微臣為太后娘娘準備了賀禮。”

沈清嶼微抬手，便有一個下人雙手呈著一副畫卷走上來，他拿起畫卷遞向太后：“太后娘娘，這是微臣親自為太后娘娘畫的畫像，祝太后圣體康泰，萬壽無疆。”

畫自然不是他畫的，但嘴上功夫要做足。

“侯爺有心了。”太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畫卷，顯然相比畫她對沈清嶼本人更感興趣，太后示意將畫卷讓侍女收好，對沈清嶼關切道：“侯爺舟車勞頓，別站著了，入座吧。”

“是。”沈清嶼松了口氣，拱了拱手，側眸看了一眼傅之昱方才跟著一個宮女入了座，傅之昱會意點了點頭，跟著沈清嶼站在他身后。

更新時間：2025-01-08 08:3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