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微雨,微風陣陣,庭院中七葉樹的樹葉沙沙作響。
沈清嶼將窗戶推開,微涼的風讓他清醒不少,他睡了大半天,人都有些不大精神,不得不說這菩提醉真真是有些上頭。
“咚咚”房門處傳來聲響。
“進來吧。”沈清嶼起身攏了攏衣服。
門外的人得到許可,正欲推門而入,可他推了推,房門卻關得格外嚴實,一個縫隙都沒有。
聽見門處的聲響,沈清嶼這才回想起來他為了不讓傅之昱打擾他,特地將房門掛上了,且將一旁的書柜推過去堵在門口。
沈清嶼極不情愿地邁著步走到門前,將書柜推開把門打開,門外站著一個身著黑色長衫的男子,他身材高挑魁梧,飛眉入鬢,神情認真而恭敬。
“侯爺。”男子拱手彎腰行禮,聲音雄厚有力。
眼前的男子是沈清嶼的侍從,名叫韓野,他本是沈清嶼之父沈良身邊信任之人,沈良去世后,韓野便順其自然跟在了沈清嶼身側,在整個侯府,沈清嶼最信得過的屬下非韓野莫屬。
沈清嶼點頭示意韓野進屋,一邊向庭院里望了望。
韓野聽命進了房內,回身將門關上才開口道:“侯爺,京都外的竹溪別苑已搭建好。”他又降低聲音,在沈清嶼耳側道:“另外,肖翊派去盯梢的人昨夜撤了。”
沈清嶼點點頭,韓野口中的竹溪別苑就是數月前在京都外買下的那塊土地上所搭建的別苑,自開始搭建別苑起,肖翊一直派人盯著,原主自是不在意這些,可沈清嶼得知此事后便讓韓野親自看著。
雖不知肖翊要做什么,但總要事先做些準備,這段日子發生太多事情,沈清嶼一直沒有太在意別苑那的事,肖翊的人雖一直盯著,但沈清嶼卻并沒有過于在意。而如今肖翊將人撤走了,沈清嶼卻有些不安。
是察覺無事才撤走,還是說又要有其他舉動了?
沈清嶼搖搖頭,罷了罷了,肖翊既然將傅之昱送到他身邊監視,定是做了長期的打算,只要傅之昱還在且沒有其他動作,他就相對安全一些。
眼下最棘手的不是肖翊,而是……
沈清嶼走到床榻前,將枕頭移開,枕頭下放著一塊用藍青色布料纏繞的東西,沈清嶼拿起它放到韓野身前的桌上。
“這里面是一片破碎的瓷碗,上面多少還沾有些湯藥的藥渣,你悄悄送到京都一家信得過的醫館查一查,可有何不妥之處。”
這是他偷偷從春鸝閣帶回來的瓷碗碎片,若那個似是夢境的場景是真的,那么這湯藥定是有問題,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查清楚。
“是。”韓野將其小心翼翼地揣到懷中,他剛準備離開,卻又被叫住。
“等等。”沈清嶼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走到屏風旁的柜子前,打開柜子翻找著什么,最后在一眾瓶瓶罐罐中拿出了一個淡藍色的藥瓶,他將藥瓶遞給韓野道:“這是燙傷藥,你拿它去春鸝閣,和他們說這是給一個名叫霏兒姑娘的。”
今早他本意是將湯藥推開,可沒想到失手燙傷了霏兒,沈清嶼心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聞此,韓野身子一怔,沉靜的臉上似乎有了些情緒變化,不過很快收斂起來,他上前兩步恭敬接過藥瓶,先是垂眸細細看了看,片刻后,才開口回了一個“是”字,拱了拱手離開了房間。
韓野離開后不久,又傳來了敲門聲,他走時沒有關門,沈清嶼坐在軟榻上抬眸望去,便能透過珠簾望見三兩個丫鬟手中端著食盒,恭敬站在門外。
看見食盒,沈清嶼方才想起自己竟是已經一天沒吃飯了,本回府后就想著用膳,可被傅之昱氣得忘了此事,竟是渾渾睡了一天。
沈清嶼早就饑腸轆轆,忙揮手讓丫鬟們進來。
為首的丫鬟剛要踏入房間,眼眸卻瞥見了什么一般,動作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侯爺……這……”丫鬟抬手指了指房門。
“怎么了?”沈清嶼站起身走過去,順著丫鬟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見門上插了一束箭,箭羽缺失,箭鏃深深插在門框上,而箭身用紅線綁著一張紙條。
沈清嶼眉頭微微蹙起,側眸在庭院中掃視一圈,除了窗前芍藥池上水榭,便是西墻紫藤拂柳,看飛鳥蝶舞云淡風輕,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更見不到某個看似可疑的人。
“你們退下吧。”沈清嶼停頓一下又道:“切記此事不要聲張。”
“是。“丫鬟們忙應下后提食盒離開。
待她們離去,沈清嶼抬手握住箭身,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箭從門上拔出,他又掃視一圈庭院后方才回到屋內將房門關上。
沈清嶼坐在桌前,將紙條從箭上取出小心翼翼地打開,入眼的是一行規整的字體,上面極為簡潔地寫道:“三日后,青楓后巷凝香閣一見。”
“青楓后巷……”沈清嶼聽過這個地方,青楓本是京都西處的城區,在城區中央蜿蜒一條蕪樂河,河岸的南處便被稱為后巷,即青楓后巷。
那里雖較河岸北處繁榮,但卻是京都最混亂的煙花之巷,寶馬雕車香滿路,官商勾結轉恣奢淫,是元宋法紀達不到的黑暗之地。紙條上所寫的凝香閣,沈清嶼雖未聽說過,但大抵是那條巷中的一處閣樓,無非是某個青樓或是賭坊。
沈清嶼將紙條扔到一旁,眸光沉沉,是何人約他到青楓后巷?又是為了何事?
而最讓沈清嶼有些毛骨悚然的是,送信之人竟能悄無聲息得混進戒備森嚴的侯府,且堂而皇之的用箭插在了他安青侯爺的門框上,著實了得。
外人進侯府是有些困難的,即使有些功夫在身上,越過守衛進了府中,竟也能在偌大的侯府中準確找到沈清嶼的住所,要知道,他初穿越而來時,在侯府摸索數日方才多少了解了府中格局和各個樓閣亭臺的位置。
此人或許早就混進了侯府,或者在侯府有內應。
沈清嶼手指無節奏地在桌案上敲打著,他現在唯一可排除的就是肖翊一派,他若有事相約大可通過傅之昱,沒必要做這樣的事。
這么想來,或許是太后……?
沈清嶼搖搖頭,無論如何,此次前往怕是兇多吉少,可若他不去,怕今后又會出旁的事。
“這虛名侯爺,怎么這般搶手?”望著桌上的箭與紙條,沈清嶼深深嘆了口氣。
更新時間:2025-01-08 08:3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