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身高基本都過了一米八，擺開一排威逼在程葉川身前，襯得他更像個沒長大的初中生。

“從這開始一直到走廊那頭，都是衛(wèi)生區(qū)。”葛庭雙手插兜，用腳尖隨意劃了個方向，挑眉看著程葉川。

程葉川只想趕快處理完垃圾，結束這場不必要的紛爭,“你們把東西放在這里就好…我打掃干凈會帶回去的...”

掃把被葛庭捏在手里，程葉川正要接過來，桿子突然故意歪著倒向另外一邊，剛好落在一攤生灰的垃圾堆里。

走廊漆黑狹長，吊板頂端的燈泡毫無規(guī)律地忽閃著，程葉川在陰影里僵硬了片刻，最終還是什么話都沒說，默默彎腰去撿。

“兜里還有煙沒，給我來一根。”葛庭靠在墻邊，劉遂眼疾手快的從懷里抽出一包，點好了遞過去。

葛庭和幾個人隨意聊著天，完全忽視在一旁干活的程葉川，“我哥新場子過幾天要開了，到時候帶你們見點新鮮玩意，什么類型的都有，隨便你們挑。”

“葛總的安排絕對到位，”劉遂吐出一口不太圓的煙圈，“咱們之前騎車的那條街翻修了，最近剛好也手癢，什么時候再去跑幾圈？”

程葉川來回拖地的手一僵，連忙低頭把最后一處角落打掃完。

耿桓對著他的方向冷冷開口：“那條街以后都不要叫我去，晦氣。”

程葉川像是沒聽到，纖細的胳膊抱著一堆條條棒棒從角落走來，聲音還有點微喘，“都打掃好了，我先回去了。”

“誰讓你走了？”

葛庭慢悠悠地轉過身，吸了一口煙，緩緩噴在程葉川臉上，“今天晚上的事算清楚了嗎你就想走？”

程葉川被嗆得直咳嗽，眼底也激出一層薄薄的水霧，“該打掃的地方我都掃干凈了...”

“干凈了？”葛庭把手里的煙頭扔到程葉川腳邊，用腳尖碾開一地煙灰,冷笑著：“現(xiàn)在可以繼續(xù)了。”

程葉川眼眶被熏得泛起微紅，他都不用抬頭去看，也知道耿桓正幸災樂禍地盯著他。

程葉川深吸一口氣，用力握住懷里的拖把，一言不發(fā)地蹲回地上，咬牙捏起那一小節(jié)被碾碎的煙頭。

顫抖的手指還沒碰到那一堆灰，程葉川突然感覺肩膀一沉，上半身一個不穩(wěn)，直愣愣的半跪在了骯臟的地板上。

“你…”程葉川猛地抬頭，看見葛庭以一種極具侮辱性的姿勢，單腳踩在他的肩膀頭上。

“我？我怎么了？”葛庭不想看見程葉川不服氣的嘴臉，腳下一用力，把他上半身踩得更低，“你不是很牛嗎，不是全班第一又見義勇為嗎？”

他被葛庭壓著身子一踩，肋骨剛好硌在拖把頭上，疼得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個側身掙扎脫身開來，把說話的葛庭閃得一個趔趄。

“我草你媽的程葉川，還敢跟我反手是吧？”葛庭沒想到他敢反抗，毫無防備地倒退了幾步。

葛庭立直身子，捋了捋自己的袖口，一把扯住程葉川的領子，拎著他往墻上一個狠摔，“老子不跟女的一般見識，不代表我不打你這種小白臉。”

對著耿桓程葉川多少有心里上的顧慮，而面對葛庭這種毫無理由的發(fā)泄，程葉川本能做出掙扎。

他一邊用胳膊擋著葛庭的拳頭，另一只腳不小心踹在了葛庭的膝蓋骨上。

葛庭完全沒預料到程葉川干瘦的小身板也有這么足的勁，一下疼得齜牙咧嘴，怒罵道：“今天不弄死你我他媽就不是男人。”

當著兄弟幾人的面被拂了面子，葛庭的火氣幾乎要噴出來，他單手把程葉川壓在墻上，另一個拳頭鉚足了勁揮下去，直狠狠砸在程葉川胸口。

前胸骨像是被用鐵錘敲碎了一般，整個胸腔都被震得發(fā)悶，程葉川眼前陣陣發(fā)黑，還來不及做出下一步反應，原本靠在墻上的后腰，突然又傳來一陣錐心的刺痛。

驟然襲來的劇痛宛如鐵釘刺骨，在腰側炸裂開來。程葉川想彎起身子避開，卻被葛庭的胳膊壓得動彈不得，反而更狠得撞上那處銳利異物。

幾個人都站在原地，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看著葛庭來回的拳打腳踢，眉頭都懶得動一下。

耿桓的漠視是一種默許，更是對這種暴力的縱容。

他的態(tài)度如此明顯，本身看程葉川不順眼的葛庭，發(fā)泄起來更是起勁，還帶著一種邀功的意味。

“差不多行了葛庭，別打了，”看著程葉川蜷縮的弧度越來越劇烈，一直沉默的楚言突然開口，“你再打下去，耿桓回家不好交代。”

見葛庭沒停下來的意思，楚言從后面直接拽住他的一只胳膊，“馬上就放學了，被人看見我們四個都得記處分。”

“我他媽還怕被記處分？”葛庭話沒說完，晚自習的鈴聲正好響起，走廊盡頭閃過幾個人影。

楚言趁著葛庭猶豫的瞬間，把程葉川拉到一邊，對著他使眼色：“你還不趕緊滾。”

耿桓抱著胳膊隨意倚靠在廢紙箱上，不用刻意去看，程葉川也知道他的臉上一定含著滿意的微笑。

他不敢再多待一秒，胡亂用拖把支撐著地板，勉強讓自己站穩(wěn)，腳步虛晃的向光亮地走去。

腰間的刺裂比胸口的墜痛來的更猛烈，程葉川避開人群躲到了一個角落，才敢捂住胸口彎下身。后腰的刺痛像穿透了整個身體，他剛把手覆蓋上去，已經被刺得倒吸一口涼氣。

觸摸到傷口的掌心傳來一股異樣的黏膩，程葉川心里一沉，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發(fā)現(xiàn)上面滿是猩紅的血液。

程葉川心間一慌，相比較難以忍受的疼痛，他更害怕這種無法掩蓋的傷口被姐姐發(fā)現(xiàn)，因為自己引起矛盾，再誘發(fā)一場腥風血雨。

好在班里已經沒什么人，程葉川沒敢流露出異樣，他顫抖著背上書包蓋住傷口，在耿桓進班前擦掉了手心的血，努力裝成一幅正常的樣子，沒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

“明天預告有暴雨，”耿桓慢悠悠地走到程葉川身邊，貼著他的耳根開口：“不想被我再扔下車，回家記得把你的嘴閉好。”

商務車行駛在空蕩的馬路上，耿桓閉著眼睛休息，除了偶爾經過的減震帶的噪聲，車內的空氣沉寂的嚇人。

程葉川后背一片濕涼，低微的喘息聲因為刺痛忽急忽緩，在寂靜的車內格外突兀。他努力遏制自己呼吸的頻率，卻還是在車身突然轉彎時，不自覺地哼叫出了聲。

“葛庭下手多重，我心里有數(shù)，”車子在院內停穩(wěn)前，耿桓冷聲道：“別在這給我裝模作樣。”

程葉川連開口的余力都沒有，強撐著走下車，大門前的光打在他臉上，呈現(xiàn)出極不自然的青灰色。

程葉晚聽到門鈴聲，從耿永德懷里起身開門，“高中生們回來了，累不累，我去給你們準備夜宵。”

程葉晚穿著一身青色連衣裙，修身的裁剪把她曼妙的身材全部凸顯出來。耿桓看著程葉晚勾引人的狐媚樣，只覺得整間屋子都充滿一股腥騷味，惡心的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聽說你這次考得不錯，”程葉晚溫柔地摸了一下程葉川的臉，“把書包給姐姐，你們去客廳等一會。”

“...不用！”

程葉川避開姐姐的手，猛地倒退一步，差點撞到身后的耿桓，劇烈的反應讓幾個人都為之一愣。

他連忙緊張地低下頭，掩蓋自己臉色的異樣，“我還有份試卷沒做完…我先回房間做題…你們坐吧…”

耿永德贊揚的聲音在客廳響起，順道還數(shù)落了耿桓幾句。

耿桓懶得理他爸，看著程葉川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樣，狐疑地瞇起眼睛，目光一路跟隨著他上樓梯的背影。

身影即將消失在轉角最后一瞬間，耿桓看見程葉川被書包蓋住的側腰，露出一截刺眼的猩紅。

更新時間：2025-01-08 08:3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