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求天帝親自賜給我最隆重的大婚盛典。
玨昕甘愿跪拜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天梯。
天帝被他誠心打動,賜我們七日后大婚。
我欣喜若狂去找月老為我們牽紅線,卻遇到了玨昕。
月老問他,“一旦你的紅線與凡間的林詩宜牽上,將與她生生世世不分離,你確定嗎?”
玨昕笑得柔情,“確定,我此生為她而活?!?/p>
又嚴肅告誡月老,“我與靈沁有天帝賜婚已是一生羈絆,她離不開我。此事她不須知曉。”
原來所謂情深只是他做戲的騙局。
既如此,請旨撤婚便是我與他最后的體面。
1.
“靈沁,你確定要毀去與昕玨的婚約,七日后前往幽冥鬼域捉妖嗎?”
天帝面色凝重試探我是否說的氣話。
我跪拜叩謝,堅定地說,“確定?!?/p>
“陛下,此事暫且不要興師動眾告訴眾人,七日后大家自會知曉?!?/p>
天帝答應我的懇求之后,我才離開。
天庭每一處宮廷都掛著紅色布簾映襯得喜氣洋洋,大殿也掛上靈沁昕玨永結同心的牌匾。
這就是天帝賜婚的殊榮,是昕玨跪拜九千九百九十九階天梯為我求來的盛典。
越是喜氣昂揚卻越是刺眼,越是盛大隆重便越是心如刀鋸。
“阿沁,怎么上這兒來了?我找了你好半天呢?!?/p>
昕玨滿眼笑意朝我而來,伸手攬住我的手柔聲道,
“方才我專程去人間買了許多大婚用的新鮮玩意,咱們回廣寒宮看看好不好?”他向來是這樣,與我說話要帶著誆哄,就好似將我捧在手心之中那般珍惜。
只可惜,他并非專程為我下的凡間。
今早我便在昆山鏡前看到了,他去凡間找了那個女子。
他抱著那女子在懷中一遍又一遍哄著,“宜兒,此生若非遇見你,我尚且不知還能活得這般開心?!?/p>
女人嬌笑著用足勾起他的下巴,他十分上道抓住那只腳吻了上去。
片刻之后,兩人滾到了床榻之上,揮汗淋漓久久不舍得分開。
那名女子的身份我查看過,是他在三百年前下凡渡劫之時遇到的青樓女子,林詩宜。
明明他為了讓我安心,消除了那段記憶,信誓旦旦說絕對不會對除我之外的女人動心。
腦中那些畫面揮之不去,我強忍著眼淚一句話也不肯說。
廣寒宮內堆了幾大個木箱子,鳳冠霞帔、三書六聘、華貴嫁衣……
仙子們感慨著昕玨的用心,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昕玨戰神對靈沁神女可真是用情至深,如此用心的聘禮恐怕天庭之內無人能做到吧!”
這些話那么動聽卻又那么刺耳。
昕玨的確對我用情至深,只是他的情,早已一分為二。
給了我也同樣給了別人。
昕玨拉著我的手含情脈脈地說,
“這是民間凡人出嫁的要著手準備的東西,我瞧著都適合你,一股腦全給你買來了。”
我扯唇苦澀一笑,“尋了這么多東西,打聽出來挺麻煩的吧?”
他笑著搖頭,眼睛看向遠方下意識道,
“不麻煩的,我在凡間有熟人都是她告知于我的?!薄芭??還有我不知道的熟人?”
昕玨笑意剎那間凝固住,連忙辯解道,
“只是有過兩面之緣而已。阿沁,你切莫多想,我不過是想把世間所有珍稀之物送于你而已?!?/p>
他沒來由的慌張更是坐實了我心中的猜測。
這個熟人不是別人,是林詩宜。
望著殿內堆滿的箱子,我自嘲笑著說,
“昕玨,你對我真好?!?/p>
他還是如從前一般,笑著彎腰湊過來要親我的臉。
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接觸,冷淡地說,“進殿吧?!彼幸凰裁H汇躲陡疫M殿內,立馬對我道歉,
“阿沁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讓你生氣了嘛?”
從沒有人想過,在外赫赫有名的戰神昕玨,在寢宮之內卑微地一遍遍道歉。
凝視著他深情眷戀的眼,我舌尖發苦質問的話在唇齒處來回打轉。
最后卻如鯁在喉怎么也問不出口。
紅線已牽,他已決定與那凡間女子廝守生生世世,還何好問的呢。
別開眼不讓他看到我已然流下眼淚,隨口說,
“只是氣你到凡間從不曾帶上我而已?!?/p>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攬住我的腰寵溺笑著。
“這不是想給你準備個驚喜么?明日帶你下凡好不好?我們也該下凡去找同心鎖了?!?/p>
我苦笑應聲,“嗯,好。”
可我心中知道,即便是同心鎖也無法鎖住我們的愛情了。
因為昕玨,早已變心。
2.
天界成婚前眷侶要下凡去尋同心鎖掛到月老的姻緣樹上,以保證這份情長長久久。
我與昕玨下了凡間,他牽著我逛遍了京城。
給我買了糖人,簪了玉簪,還量身為我定做了一身衣衫。
熟絡的樣子讓我不禁想,每一次他下凡來也是這樣牽著那女子在這里到處逛的么。
見我發神,昕玨輕輕敲了敲我的頭溫聲說,
“想什么呢,阿沁這支簪子你戴上可真美,就作為我們的定情之物好不好?”
我伸手撫了撫發簪,淡笑著說,
“我們都在一起幾百年了,還送什么定情信物?!?/p>
他搖頭,堅定地說,
“不一樣的,所有從前沒給過你的,我都想給你?!?/p>
若非看到他衣袖之中藏著的另一支簪子,我便相信這番話了。
方才我就瞧見他結賬時背著我多買了一支發簪,這番深情的告白恐怕是因為愧疚臨時措的辭。
正欲開口,樓上扔下來一本書籍直直朝我頭上砸來。
昕玨護在我身前氣憤地開口,“是誰方才扔下來的書籍砸中了我娘子?!下樓來同我娘子好生道歉!”
他抬頭望向樓上忽然身形一僵,我強忍疼痛隨著他視線望去看到了砸書之人。
是林詩宜。
她拋了個眉眼下來,揮著手絹嫃笑說,
“是我扔的,這位爺要不要上來教訓我?我在樓上等著爺!”
昕玨連忙慌張地擋住我的視線,他緊張得眼皮狂跳不止,喉結滾動了好幾下。
鉗制住我的手急匆匆說,
“阿沁,你在此等我片刻,我上去找她說理去!定要讓她向你道歉!”
他朝樓上投去厭惡的目光,看起來好似十分痛恨這樣蠻不講理的人。
實際上,他眼中閃過的急切已經浮現而出,藏也藏不住。
我笑了笑,如他所愿道,“去吧,去給我討個公理?!笨粗鸺被鹆巧蠘堑纳碛埃蛟S是不死心,我化成蝴蝶停在了他隔間。
親眼看著原本怒容滿面的昕玨在見到林詩宜之后豁然轉換成了柔情蜜意的笑容。
從來只有對著我的笑容,如今也用到了其他人身上。
他伸手去摟林詩宜,被她躲了躲委屈地用扇子敲打他胸膛,
“你來找我還帶那個女人一起!不是承諾過我此生僅我一人而已嘛!”
昕玨連忙掏出袖子中的簪子哄道,
“我對她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愛的人始終只有你一個,況且咱們一早就成親過了,與她大婚根本就不算?!?/p>
“這支簪子喜歡很久了吧,給你買來了。”林詩宜握著簪子欣喜個不行,嬌羞地刮了下他的衣衫。
他急切撲倒她,一臉壞笑著說,“這次可不準留下任何痕跡,她還在下面呢。”
屋內叫聲連連,聽得我站不住被風吹了下來。
緩了好久心緒還是壓抑,原來昕玨早就與林詩宜成親了。
那他對我那番真切又是為何,逢場作戲為何要那么真切地為我跪拜天梯。
我憤恨地將頭上的簪子拆下來,惡狠狠扔到地上不斷踐踏。
可滿腦子想起的,是昕玨耗費法力救我出鬼域,是昕玨抄寫一萬卷佛經以表他愛我的真心。
甚至還記得,四百年前在百仙大會上為我點了三千盞明燈祈福。
這怎么是假的,怎么會是假的。
我悲痛欲絕地掉下了眼淚,怎么也弄不懂昕玨愛我這件事怎么會是假的。
3.
或許,從三百年昕玨經歷過那次情劫之后我便該知道,他已經變心了。
那時他睡在我的身側,可夜晚口中低喃的名字卻是“宜兒”。
我問他宜兒是誰,他慌忙地解釋,是情劫才渡完還未能調試得過來。
從那時起,他便隔三岔五以除妖的名義往凡間去。
每一次回天庭,總是給我帶一堆新奇的小玩意。
現在想來,那都是他與林詩宜歡好之后對我心生愧疚而已。
我從沒懷疑過他一次,和所有人一樣被傻傻蒙蔽在他虛假的愛之中。
如今,幻想與夢境徹底被打碎,讓我痛徹心扉陷入絕望才肯死心。
等了昕玨足足三個時辰,他才下來的。
見到我連忙握住我的手道歉,
“阿沁,那女子實在不講理,我已經教訓過她了,讓你久等我了?!?/p>
盯著他散亂的衣衫,我譏諷地笑了出聲。
他的教訓原是這般教訓。
“沒事?!蔽业卣f。
“今日咱們就先不著急找同心鎖了吧,我看這客棧還不錯,我們暫且先住下明日再去找吧。”
昕玨的眼神一直望著樓上,那么熾熱那么迫切。
生怕我不同意,又找了其他理由,
“我方才在上面察覺到了同心鎖的蹤跡,說不定就在這家客棧也有可能?!?/p>
我笑著答應,進客棧之后將他支去了城郊。
我去了林詩宜的包房,她見到我來并不意外,還順手將衣衫扯落了一些刻意露出一片紅痕。
“方才停在窗邊的那只蝴蝶是你吧,我和他歡愛時可還算美艷?”
她的話帶了滿滿的惡意,十足的挑釁。
心顫了顫,我隱忍著心中的酸楚問她,
“你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她對著銅鏡簪起了方才昕玨送的簪子,笑容滿面地說,
“自然是他將法力給了我,讓我也有了不老不死之身?!标揩k對她竟然愛到這步,他明知私自給凡人渡法力是觸犯天條的。
可為了面前這個女子,一向有原則的他竟然能容忍自己犯下如此大錯。
林詩宜撫了撫簪子,勾唇輕蔑一笑盯著我說,
“你和他的事情我都知曉,你還不知道吧,他向天帝求婚只是擔憂我被發現,想拉你出來遮擋我的存在而已?!?/p>
“我與他早在兩百年前就已成過親,曾經我們還有過一個孩子,你說他有多愛我?”
孩子……
我震驚地聽著她的話,渾身不停地發顫。
兩百年前昕玨日日為我抄寫佛經,他說他愛我,他說要讓佛祖鑒別他的真心。
可是他卻在背地里瞞著我和別的女人有過孩子。
無力感朝我席卷而來,她的話像是無形的尖刀利刃扎在我的心尖上。
將我的心扎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我強裝出鎮定,手卻早就顫抖得不像話,
“你是凡人,他與你是違背天條……”話還沒說完,林詩宜挑著眉打斷我的話,無情地戳破了這個事實。
“因為他愛我,他說過只有我才能讓他知道活著的滋味是什么樣的!”
她的神情得意,字字句句篤定,我再也聽不下去踉蹌回了包房。
昕玨回來見到失魂落魄的我,慌張忐忑地問道,
“阿沁?你方才沒亂跑吧?是不是見到什么人聽到什么怪話?”
我怔怔地說,“沒有,我哪兒也沒去。”
“那就好,同心鎖明日我們在一同去尋,先歇息吧。”
他一如既往的貼心,扶著我躺下給我捻好被子。
可我整夜閉不上眼,半夜時聽到他悄然起了身朝林詩宜包房而去。
隱忍克制的浪叫聲傳來,那么刺耳那么尖銳。
我起了身沒有帶走任何東西、留下任何話,往幽冥鬼域而去。
4.
天色微亮,昕玨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他推開林詩宜回了包房,卻發現里面早就空無一人。
他叫來小二詢問靈沁的蹤跡,卻無人知曉。
他急得無法平靜,心中一遍遍安撫自己靈沁或許先行一步回了天庭。
可心中那股怪異感又席卷上來,靈沁從不會一聲不吭離開。
他拋下呼喚他的林詩宜慌忙回了天庭,卻發現原本喜氣盎然的天庭恢復寂靜。
天帝宣告他,鄭重地告知他,
“昕玨,你與靈沁的婚約已取消了,此后靈沁與你再無任何瓜葛?!?/p>
“怎么……怎么可能……”昕玨崩潰地癱坐在地上,是沒人見過的失態,他發瘋般抬起滿是淚痕的眼問,
“她去了哪里?!她去了哪里?!”
更新時間:2025-01-08 13:2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