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程光佑的聲音又傳入耳中。
“悅悅,你好點了嗎?”他關懷的表情不似作假。
辛悅卻一點也不領情。
僅僅看了他一眼,原本都快平息下來的胃又開始痙攣。
只因方才出來得急,程光佑忙里生亂,居然將那件西裝又穿了上去。
奶油味經久不散,每一分每一秒都擺出了想要辛悅的命的架勢。
她實在想不通。
辛悅原本真的以為自己的婚姻與常慧的不一樣。
卻沒想到她沒能繼承常慧的血緣,倒是繼承了常慧的婚姻。
其實程光佑怎么看也不像辛隨那樣的人。
他就差沒把心挖出來片給辛悅下酒。
那幾年里,爸媽是假的,公主的光環是假的,只有程光佑對她的愛是真的。
她順理成章地愛上了他。
因為辛隨的事,辛悅的胃已經被折騰壞了。
和程光佑在一起后,胃卻乖乖的,再也沒有犯過。
她都要以為自己痊愈了。
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他而復發。
“我明明說過,敢出軌你就去死,是不是?”
辛悅吐得難受,便惡狠狠地盯著程光佑,恨不能他現在就去死。
程光佑看到她這樣虛弱地威脅,像一只受了傷的小貓一樣炸毛,覺得有些心疼。
他連連發誓:“我沒有和施昕昕發生任何關系,悅悅,你信我。”
辛悅還想說些更惡毒的話,翻騰的胃卻不允許。
她剛一張口便吐了程光佑一身,似乎用這樣的方式在趕他走。
這一吐起來又是沒完,兵荒馬亂之際,頭頂傳來醫生機械般的聲音:
“病人,病情反復,無關人員,出去。”
程光佑狼狽地反駁:“什么叫無關人員?我是她丈夫!”
醫生皺了皺眉,開口依舊有種特別的韻律感:“你是,病原。”
這聲音有些耳熟。
辛悅抬頭,看到醫生長長的睫毛下,仿佛人機一般黑白分明,沒有任何情感色彩的雙眼。
是他啊……
不等程光佑反應過來,年輕醫生將他輕輕一推推出門外。
這一舉措的效果立竿見影。
程光佑一走,辛悅頓即停止了干嘔。
醫生默默地從懷里掏出一個捂了好久的保溫杯。
辛悅手伸了出去,看似要去接過杯子,卻一手扯下他的口罩。
“嚴冬?你會說話了?”
她嗓音都有點損傷了,說起話來有氣無力,還有些嘶啞。
嚴冬有些急了,又遞了遞手中的保溫杯。
辛悅終于懶洋洋地接過,喝了好大一口。
“怎么又不說話了,剛剛不是伶牙俐齒的。”
她冷不丁就伸腳踹向嚴冬。
瑩白的腳,卻又透出些生機的粉色,跟嚴冬身上白大褂的死白又不相同。
嚴冬只是看了一眼,便捉住了。
他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的洶涌。
方才被辛悅攥住衣角的時刻,嚴冬感覺他的心也一同被攥住了。
此刻,他捉住她的腳,心臟更是收縮得難受。
嚴冬發了接近一分鐘的呆,辛悅也愣了愣,覺得不舒服了。
“怎么了,這么久沒見踹你一腳都不行?以前撓你臉不都沒反應嗎?”
她的嬌斥就像在嚴冬心里撓癢癢,不著痕跡又存在感強烈。
他深呼吸好幾次,最終把辛悅的腳好好地塞回被子里,并重重地掖了掖。
“涼。”
辛悅翻了個白眼。
“你怎么比光佑還婆婆媽媽的。”
說到程光佑,她呆了呆。
那張照片的細節在她的腦中印得清晰,她自虐一般地反復回想。
照片里,除了程光佑,還有辛隨和常慧。
他們看著辛昕,眼神珍惜得不得了。
照片里,不只是辛昕的家,很久以前,那也是她辛悅的家。
很久以前,辛隨和常慧還是辛悅的爸爸媽媽,不是施昕昕的。
對了,那時候她還不叫辛昕,叫施昕昕。
只有辛悅始終不愿承認而已。
叫她怎么承認呢,曾經的小公主,原來是占了別人位置的野孩子。
而她真正的父母已經死去多年。
看著辛隨和常慧對施昕昕關懷備至,唯恐其受委屈的樣子,辛悅覺得非常委屈。
她也不是非要占著不屬于自己的位置不放。
有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她的爸媽沒死的話,如今把她找回去,應當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辛悅酸酸地想。
18歲之后,辛悅再也不是辛家的小公主。
直到程光佑一家搬過來。
他對辛悅一見鐘情,辛悅翻白眼他都喜歡,扇他巴掌那叫獎勵他。
辛悅像陰影一樣在辛家生活了半年,又在程光佑的心里亮堂堂地站了起來。
朋友都說辛悅就是公主命,不在這里當公主,在別的哪個地方也一定會是。
誰說不是呢。
那時候程光佑將在懸崖搖搖欲墜的辛悅救了回來。
在她失去所有之后,只有他站出來傻乎乎地笑著說:“我永遠屬于悅悅。”
而如今,他和辛隨、常慧一起站在辛昕的身邊,像是她的三座守護神。
天大地大,辛悅失去了最后一個庇護所,她突然不知自己還能往哪里去。
更新時間:2025-01-08 16:3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