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山上的銀杏葉變黃了。風吹過來，撲撲簌簌像是漫山遍野振翅欲飛的蝴蝶。

??周末，霍勉開車載著林辭去看銀杏葉。發起者徐行卻因為臨時有事而不情不愿的爽約。

??“你工作怎么樣了？”進山的公路上車輛稀少，霍勉把著方向盤姿態放松地靠在車座里。

??“初試過了，下周二復試。”林辭一邊回答，一邊擰開礦泉水蓋遞給他，“說來還有點緊張呢。”

??“你肯定沒問題，放輕松。”

??林辭聞言笑了，他往后一靠，頭歪在靠背上似乎很愜意，“真奇怪，和你聊天就覺得心里很平靜松弛了。”

??霍勉轉頭，見他眼中笑意深深。

??二人在山下停好車，一齊沿著山間小路盤旋而上，盡管是深秋時節，景色也不蕭瑟。呼吸之間空氣清新，霍勉站在一塊山石上閉目感知草木的氣息，覺得心曠神怡。

??“這里一直很美，只不過前些年交通閉塞，沒有被好好開發，”林辭站在他身邊，注視著他英挺的側臉，舉起攜帶的相機拍了幾張照片，繼續說道，“現在好了，合峪的項目一確立，這里的前景來日可期。”

??霍勉心中微微一動。

??兩人繼續往前出發，林辭偶爾會停下來讓霍勉幫他拍照。

??走至山林深處，林辭舉著相機專心選景構圖，霍勉在打量山坡上奇形怪狀的石頭，忽然聽到身后遠處窸窸窣窣踩過落葉的聲響，他回頭看去，有一隊人正從一旁的小路拐過來，為首的兩個人走走停停，對著四周的環境指點交談，后面的人則在記錄。

??是陸亭沂。

??霍勉對他太熟悉了，無論是身形還是聲音。他隱約聽到他們是在討論如何利用地形開發建設旅游點。

??霍勉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陸亭沂一行人走近，與自己四目相對。

??陸亭沂穿著一件輕薄的藍灰色立領羽絨服，仿佛又瘦了一些，眉眼顯得更加深刻，清雋的臉在陽光照耀下白的發透，冷風撲過來時就忍不住偏頭咳嗽，看到霍勉的一瞬間，他平靜的眼眸輕輕一動。

??“陸總？”同行的人見他似有恍神，輕聲喊他。

??“嗯，你接著說。”陸亭沂很快轉回了眼睛，不動聲色地擦著霍勉身側經過，帶過的風都是冷的。

??霍勉輕輕吐了一口氣，抬眼望去，看到林辭正搖搖欲墜地站在陡峭的半山腰，“林辭！”他喊了一聲，“小心一點！”

??林辭聞聲轉頭向他招招手，“沒事！”隨即小心翼翼一步步挪下了山坡，霍勉上前扶了他一把。

??“我們走吧，去前面看看。”霍勉說。

??“嗯。”林辭笑眼彎彎，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沒有松開。

??離開前霍勉瞥了一眼走不遠處的那幾個人，正面對著他與林辭的方向規劃商討。

??“陸總小心！”霍勉聽到身后梁源的聲音。他不由自主回頭看，陸亭沂應該是踩到了松動的石頭差點摔倒，梁源正扶著他。

??陸亭沂輕輕搖頭，“沒事，就是沒站穩。”

??“他們是什么人啊？”剛剛回來的林辭并不知道這些人的來頭，忍不住發問。

??霍勉回過頭，表情似乎有些煩悶，“管他們呢，咱們走。”

??

??梁源望著陸亭沂的背影不禁有些擔心。

??這些天來，陸亭沂一直在斷斷續續的生病，沒有嚴重到需要臥床，卻也纏綿不愈拖得他身心疲乏。雪上加霜的是急劇下降的氣溫，一吸入冷空氣，陸亭沂受過傷的肺部就開始出問題，咳嗽胸悶，有時看到他正工作著忽然捶胸口，梁源都替他心累。?

??今天一早他們就進了山，走走停停幾乎沒有休息過。只是沒想到會遇到霍勉，更沒想到霍勉與陸亭沂竟然好似素不相識。

??剛剛還走得好好的，陸亭沂卻忽然往下倒，如果不是自己一直關注他的狀況，恐怕這人要摔下去。

??“大家都累了，今天先結束吧。”臨近中午，陸亭沂向梁源示意，“上來的時候看到有個農家樂，你帶他們去好好吃點東西，我就先回去了。”

??梁源見他臉色疲憊，不太放心，“不然還是我送你回去。”

??陸亭沂搖搖頭，“沒關系，我想自駕看看路上景色，你去吃飯吧。”???

??陸亭沂回到車上，即使再沒有胃口，還是強迫自己吃了幾塊蘇打餅干，又喝了些溫水。窩在靜謐空間里閉目養神，再清醒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他打開手機，看到朋友圈里多年不更新的霍勉剛發的動態。

??一張背景是銀杏樹的單人照片，霍勉高挺的鼻梁上架著副墨鏡，下巴微微向上揚著，雙手插在褲兜里，拽拽的，很英俊。鏡頭前伸出另一只比耶的手。

??陸亭沂發動車子向山下行駛，他望著前方的天空，層層流云在遠處山巒間緩緩浮動。也許是觸動幼時的記憶，他覺得胸中彌漫起一股酸澀感。

??霍勉和林辭兩個人在一處石臺上享用了徐行為這次秋游準備的豐盛野餐大禮包，下山時已經是午后。這時候起了風，原本晴朗的天空也有些陰沉。

??回程依舊是霍勉開車，林辭坐在副駕翻看今天拍攝的照片，興致勃勃地說回去挑好的發給他。

??“行啊。”霍勉應聲道。

??這時他注意到前方公路邊上停著一輛尾燈亮起的黑色奧迪車。因為雙向都是單行道，霍勉按了一下喇叭示意，才從旁邊借道超車。一閃而過的瞬間，他好像看到主駕駛位置上的人俯在方向盤上。

??霍勉心神有些不定。

??“林辭。”

??“嗯？”

??“你看到剛才那輛車里的司機了嗎？”霍勉問。

??林辭有些摸不著頭腦，“就瞥了一眼。”

??“他的衣服是藍灰色嗎？”

??“啊？”林辭被他問得更疑惑，“好像不是吧，怎么了？”

??“沒事。”霍勉搖搖頭，心里暗罵自己又開始犯賤，今天這種情況，陸亭沂那個被千擁萬護的人怎么會自己開車。

更新時間：2024-12-21 08:2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