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繪靈師。
接了個幫女人要將男朋友刻進靈魂的單子。
我勸她不要沖動,人心易變。
可女人嗤笑:“我男朋友連性命都愿分我一半,我們好的很,你少來詛咒我們。”
她說完,翻出了壽命共享協議。
眾人涌起了羨慕的尖叫聲。
只有我愣在原地,落款處的名字是裴玉。
我的丈夫。
他也有簽字時玉少一點的習慣。
而在前天,我剛將壽命分了他一半。
01
我是第60代單傳的繪靈師,繼承了家族留下來的七號畫館。
這里是將死之人來的地方。
他們來這只為將重要的人刻入靈魂,以便投胎轉世之后仍能找到他們。
今天,來了個很特別的姑娘。
她身上的壽命條很滿,臉頰紅潤,完全就是個無比健康之人。
似乎是捕捉到我的眼神,她笑的得意:
“怎么,健康的人就不能來了。我男朋友分了半條命給我,我當然愿意提前將他刻到靈魂里了。”
她的話一出,其余等待的客戶都沸騰了。
紛紛震撼他們之間的愛情。
愛到什么程度才會分享自己的壽命啊。
但出于繪靈師的職業素養,我還是做了風險提示:
“您要考慮清楚了,一旦刻入靈魂,生生世世就洗不掉了!”
“而且人心易變。”
她臉色立刻變了,對著我開噴:
“你什么意思啊,嫉妒我和我男朋友之間的感情好,特意來詛咒?”
“像你這樣的單身婆,我見得多了,就是看不得小情侶好。”
“那我再說一件事,你估計嫉妒瘋了。我的男朋友可是裴玉!”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裴玉是誰?那可是壽命局的負責人。
冷若寒霜,俊朗無雙,且掌管人的生。
幾乎無人敢對他產生過覬覦,連他的名字都不敢提。
這樣的人,怎么會為一個女人停留呢。
我低頭噙著笑,摸了摸的吊墜上的戒指,并不把她的話當真。
如果她是裴玉的女朋友,那我又是誰呢?
可下一秒,她哼了聲從包里掏出了壽命共享協議,狠狠拍在木桌上。
“看到了嗎,我和男朋友去壽命管理處簽的贈予協議,這是有法律效應的!”
“名字就是裴玉!”
眾人都在驚呼。
只有我愣在原地,協議上的玉,恰好少了一點。
這真的是巧合嗎?
裴家短命,他天生惜命。
就連婚禮儀式上,司儀開玩笑問了句他愛我是否勝過生命?
他也是當著親人前堅定否決。
這樣的人卻分了半條命給了另一個女人。
那和他結婚的我算的了什么?
02
眾人湊上來看了協議后,信了大半,落在吳心語的身上的眼神只剩羨慕。
有的人已經諂媚起來:
“吳小姐,您能看在都是萍水相逢的份上,讓裴大人賞我們些壽命嗎?”
“是啊,是啊,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這么快死啊!”
“求求您了,您這么美麗善良,一定會幫我的吧!”
她被捧地飄飄然,鄙夷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行啊,得讓這老女人和我道歉!讓我滿意了,我會考慮你們的請求的。”
我心下覺得諷刺。
一且不說裴玉可能是同名。
二,就算是裴玉,也只會公事公辦,怎么會允許有人走后門呢。
可這些人不知!
能活的希望催生了對我動手的勇氣。
一剎那,整個廊道的人厭惡地催促我:
“樓老板,趕緊給吳小姐道個歉吧。您別逼我們動手,我們只是想活著!”
“是啊,看在大家都是為人的份上,你為我們好好考慮下吧!”
我盡力壓下翻涌的情緒,克制道:
“世上的人那么多同名同姓,你怎么能保證裴玉是同一個人呢。”
“吳小姐,有些話說出口,還是要負責任的!”
說出口后,我死死盯著她臉上的情緒。
企圖找到她撒謊后的心虛、恐懼、害怕。
甚至希望她馬上抓起協議書從我眼前落荒而逃,結束這場鬧劇。
然后,我會說服自己裴玉這個名字只是太大眾化。
可吳心語只是氣定神閑坐到我的對面,輕飄飄問了句:
“說吧,我要怎么做,你才會信?”
“現在,給他打電話!”
我以為她會拒絕,她卻挑釁地拿出了電話。
電話直接撥通了。
而且,是秒接。
“喂,哥哥~”
她揚著笑臉,甜甜地沖著電話那頭的人撒嬌。
而我忐忑的心也因為這個稱呼莫名安定了下來。
因為裴玉最討厭哥哥這個稱呼。
我和裴玉青梅竹馬,自然知道他曾有過一個妹妹,意外死亡,他痛不欲生。
我曾喊過一次,他大發雷霆,說過這個稱呼只會留給他已逝去的妹妹。
我越想越肯定,這一切都是吳心語的自導自演。
可就在這時,她走到我面前,并打開了擴音。
“老板娘,我哥哥要跟你說話。”
她又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
“看他怎么收拾你,小心你的命!”
03
此刻,我已完全不著急,已經打算靜下心和對面的人解釋。
可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嗓音將我拉到了地獄。
“喂,你好。”
“我女朋友從小被寵壞了,麻煩您多擔待點。至于靈魂畫,麻煩您幫我勸勸她。我不舍得她痛。”
結婚三年,青梅竹馬二十多載。
他的聲音幾乎刻在我的骨子里。
多么親昵而又擔憂的語氣啊。
他就是我結婚三年的丈夫,裴玉啊。
有人已經忍不住想要開口確認裴玉身份,但我先一步掛掉。
如果一再證實裴玉的身份,確實是人壽局那位。
這件事會引起不小的轟動,那我樓家將會淪為嘲笑對象。
樓家傳承百年,豈能因為我而毀于一旦。
忍著心中的劇痛,我取出了打烊的牌子,并表示在短時間不再營業。
想活著的人們自然沒異議,他們纏著吳心語求壽命呢。
可吳心語非常不高興,她不滿地命令我:
“你只有替我紋了靈魂畫,才能離開!要不然我讓男朋友砸了你的畫館!”
我實在疲于應付,故意提出了個不可能的要求。
“那你讓親自讓你男朋友來砸,否則就是不愛你!”
裴玉那工作狂怎么可能在工作時間曠工,又答應這無理要求!
可汽車的轟鳴聲響起,男人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時。
我的心還是抽痛了。
半年前,保姆請假。我突發高燒,實在撐不下去的我給裴玉打去電話。
他說他上班時間不能曠工,等他回去也要到晚上八點了。
電話掛斷前他說:
“我不是藥,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不如打120!”
而現在他因為吳心語一個無聊任性的要求,還是來了。
“哥哥,就是這家小畫館老板欺負我,不僅詛咒我們分手,還故意為難不給我作畫!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裴玉眉眼寵溺,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
“好,誰敢欺負我們的小公主啊!”
我就站在人群里,看著如玉一般的丈夫將寵溺與溫柔落在別的女人身上。
沒有質問,沒有打擾。
相反格外平靜地問他:
“這位先生,我是本店的老板娘,不知道你們想怎么處理我的畫館呢?”
“砸掉、燒掉,會給你打補償費。”
“就當是我家小孩想買家店玩一玩了。”
裴玉說著,皺眉想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但吳心語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又低頭哄她去了。
此刻,我也不得不承認事實。
那就是,和他相處二十載。
裴玉他還是沒通過聲音認出我。
我似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寒徹入骨。
在發現他出軌的那一刻,我仍想著回家聽他的解釋。
但此刻,比起他出軌更痛苦的是,原來我和他二十幾年,竟然只是個陌生人。
04
從小,母親就和我提過。
她曾說裴家是癡情的家族,他們有天生的缺陷。
他們只能記住心愛女人的面容和聲音,其他人再怎么也只能如陌生人一般。
此刻這句話不斷沖刷著我的腦海。
我忍著頭暈目眩,直挺挺地撐在墻壁。
“哥哥,我累了~”
裴玉瞬間變了臉色,一把將她抱起。
“我先送心語回家,你把剩下的事做了吧。”
對著助理交代完,他已經疾步離開了。
從始至終,裴玉的心里都只有吳心語,竟然沒發現我就是他要燒掉店鋪的老板。
更沒有發現這里是我們拍婚紗照的地方。
他一句買家店玩一玩,已經澆滅了我心中最后一絲感情。
人群追著賓利離開后,助理安排著人準備拆除畫館。
看到穿著工作服,滿眼冷峻的我后,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原來我就是吳小姐口中欺負她的老板。
我順著助理的眼神望去,嘲諷地勾起嘴角。
工人已經敲下了“七號畫館”的招牌。
這塊板還是裴玉幫我提字的,他曾說只有新匾才能配的上這里的新裝修。
剛剛畫館被人群包圍,裴玉沒發現這塊匾。
不過我想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一定會發現這是他曾提的字,就算記起來了,那也比不得讓吳心語開心更重要。
他那輕蔑的表情,好似這不過是一家店。
可他明明知道,這是爺爺留給我唯一的記憶了。
好狠的心啊!
助理訕訕看著我,拿不準我會逼問些什么。
我覺得有些好笑,還是開了口:
“于助理,我想拜托你件事。”
“一呢,店就不要砸了,但你還是和裴玉說完成了,要不然到時候兩家搞得太難看,不太好。”
“二呢,不要告訴裴玉,我是畫館背后的老板!”
助理臉上愕然,似乎沒想到我是開口說這些。
他自然知道我對裴玉的感情,如今撞破他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我的冷靜是匪夷所思的。
我自然知道他說想,但沒開口解釋,等著他回答。
他猶豫許久,點頭答應了。
等人走后,我叫了搬家公司,將店里的貴重物品全都搬走。
即使之后再有人砸,我既能討回公道,還能保住物品。
在這過程之中,我立刻去了趟人壽局。
我要將壽命贈予協議撤銷。
母親曾說裴家短命,而我樓家做繪靈師以來祖祖輩輩積了陰德,都是長壽之人。
因此,我才會想將一半壽命當作紀念日禮物贈予裴玉。
如今,他還有一半壽命浪費贈予吳心語,那我又何必浪費我的命呢。
所幸有15天的冷靜期可以撤回,我的流程辦理得很順利。
出了人壽局時,都能感受到渾身命格充沛的暢快。
人吶,命還是保管在自己手里最好。
以后啊,他是短命早死可和我沒關系了。
做完這一切,我回到家時,正碰到隱身在黑夜里的裴玉。
他雙眼黑如墨,冷冷地問:
“你去人壽局撤回了贈予協議?”
我剛要詫異他怎么這么快知道的,又忽地想起來那地方是他掌管的,知道的很正常。
我疲倦揉著眉毛,“是啊,我的命還不能做主了!”
他先是一怔,短暫沉默后竟然問我:
“你不是曾說過我愛我勝過生命嗎?如今半條命都不愿意?”
“不愿意!”
我的回答幾乎是毫不猶豫的。
眼神里的冷漠更是跟那時婚禮上拒絕的他學了個七八分像。
“還有,離婚吧,裴玉。”
我將包里的離婚協議書推到他的面前。
“你不愛我,我們就不要一錯再錯了!”
裴玉冷笑:
“憑什么離婚!樓心月你休想,你們樓家的債還沒還完呢!”
“要不是你們樓家,我母親和妹妹又怎么會死!”
更新時間:2025-01-06 01:3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