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澈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照顧她直到天亮。然而,此刻他體內的劇毒卻如惡魔般肆虐著他的身軀,無情地侵蝕著他的意志和力量。
每多停留一秒鐘,他都感覺那股毒性愈發難以抑制,仿佛隨時都會失控爆發,將身旁的她置于極度危險之中。
“王爺!”一直默默守護在旁的夜影,敏銳地察覺到自家王爺的異樣。
僅僅一眼,他便知曉王爺定然是毒發了。沒有絲毫猶豫,夜影迅速上前攙扶起搖搖欲墜的蕭玄澈,心急如焚地帶著他往后山奔去。因為他深知,唯有后山那冰冷刺骨的冰泉,或許才能稍稍緩解王爺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而在蕭玄澈匆匆離去之后,白術則是片刻未曾停歇。
她手忙腳亂地端來一盆盆烈烈酒,小心翼翼地沾濕毛巾,然后輕柔地為躺在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顧清洛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滾燙的身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術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但她全然不顧,心中只盼望著能夠盡快幫小姐降下體溫。
不知過了多久,當白術再次伸手試探顧清洛額頭的溫度時,終于感受到那灼人的熱度已漸漸褪去。“終于退熱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心弦這才稍微放松下來。
就在這時,昏睡中的顧清洛緩緩睜開了雙眼。剛一蘇醒,她便看到白術正靠在自己的床邊沉沉睡去。喉嚨里傳來一陣干澀刺痛,顧清洛艱難地張開口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早已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白術……”她使出渾身力氣,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聽到呼喚,原本沉睡的白術猛地驚醒過來。當她對上顧清洛那雙略顯迷蒙的眼眸時,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真的嚇死奴婢了……”白術語帶哽咽,滿臉都是后怕之色。
“我沒事了,別哭了……”顧清洛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努力安慰道。然而,她那沙啞至極的嗓音一經出口,白術非但沒有止住哭泣,反而哭得越發厲害了起來。
“別哭了!”顧清洛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被白術的哭聲給炸開了,如果此時的她還尚存一絲力氣,真想揮起拳頭讓白術立刻安靜下來。
“她怎么樣了?”蕭玄澈剛從冰泉出來,渾身濕漉漉的還滴著水,但他全然不顧這些,心中牽掛的唯有那個她。只見他眉頭微皺,眼神急切地望向夜影,似乎想要立刻得到答案。
“啊!?”夜影一臉茫然,完全沒搞懂自家王爺口中所說的“她”究竟是誰。他心里暗自叫苦不迭,這王爺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冷不丁就冒出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問話,讓人如何能猜到呢?
夜影心里吐槽道∶我又不是神,我怎么會知道誰怎么樣了嘛,而且我又不是王爺肚子里的蛔蟲,每一次都要我猜王爺的心思。要是我什么都知道,王爺還長嘴干嘛?
蕭玄澈見夜影那副呆愣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氣惱。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我問王妃怎么樣了?你這腦子平日里都裝些什么東西?”說著,還狠狠地白了夜影一眼。此時的蕭玄澈真心覺得,夜影和白術簡直就是上天特意派來折磨他和顧清洛的。一個白術是個死腦筋,一條道走到黑;而這個夜影呢,則常常像個木頭疙瘩似的,半天轉不過彎兒來。
夜影聽到王爺提到“王妃”二字,這才恍然大悟。他連忙回道:“哦,回王爺,王妃已經醒了,而且貴妃娘娘也已經回宮去了......”說到這里,夜影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補充道:“總之,咱家王妃好著呢,安全得很,您大可放心。”
蕭玄澈聽后,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看著夜影那傻愣愣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夜影啊,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書,長長見識,別整天跟個榆木腦袋似的。若不是看在你對本王忠心耿耿的份上,早就把你打發到邊疆去歷練幾年了。”
“是,屬下遵命。”夜影一臉不情愿地回答道,但心中卻滿是不快。
“王爺,屬下斗膽稟報,屬下實在不識字啊!”夜影抬起頭,無比認真地看著蕭玄澈說道。
蕭玄澈聞言,眉頭微皺,有些無奈地回應:“那就讓影一來教你。”
“影一?王爺,影一會認字嗎?”夜影滿臉疑惑地問道。
“這還用問我?自己去找影一問個清楚!”蕭玄澈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不開竅的家伙給氣炸了,他實在懶得再跟夜影多費口舌,于是抬腳轉身便離開了,徑直朝著云隱閣走去。只因那里有令他牽掛的人——顧清洛......
此時的云隱閣內,顧清洛正坐在桌前,優雅地用勺子輕輕攪動著碗里的粥。一旁的白術則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走了進來。
“小姐,快來趁熱把這藥喝了。”白術輕聲細語地說著,并將藥放在了桌上。
“好。”顧清洛微笑著應了一聲,然后毫不猶豫地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白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開口說道:“小姐,王爺對您可真是關懷備至呢!昨日他那擔心您的模樣,白術可是瞧得真真兒的。”
原本正平靜喝藥的顧清洛,聽到這句話后,猛地一驚,手一抖,口中的藥瞬間嗆進了氣管里。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顧清洛的臉色漲得通紅,眼淚都快被咳出來了。
“小姐,您沒事兒吧?”白術見狀,急忙放下手中的托盤,快步走到顧清洛身邊,輕輕地為她拍打著后背,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清洛,你怎么了?”蕭玄澈剛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屋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他心頭一緊,來不及多想,立刻快步沖進房間。
只見顧清洛面色蒼白地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則拿著手帕輕輕擦拭著嘴角。一旁的白術正在幫她拍著背,當她看到蕭玄澈突然闖入時,嚇得渾身一顫,甚至連行禮都給忘記了。
“王爺……”白術怯生生地叫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恐懼。
蕭玄澈并未理會白術,而是徑直走向床邊,關切地問道:“清洛,你怎么樣了?為何咳得如此厲害?有沒有找大夫看過?”說著,他伸手想要去撫摸顧清洛的額頭,查看是否有發熱的癥狀。
然而,還未等他碰到顧清洛,后者卻猛地一把將他推開,并怒視著他說道:“璃王這是做什么?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蕭玄澈被推得一個踉蹌,站穩后一臉錯愕地望著顧清洛。他從未見過她對自己這般冷漠和抗拒,前世的她一直和自己相敬如賓,看到現在的她對自己像個刺猬一樣,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痛楚。
“清洛,我們已經成婚了啊。”蕭玄澈試圖說服顧清洛改變態度,但他發現自己的話語在此刻顯得如此無力。
顧清洛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回應道:“王爺,這樁婚事本就非你我所愿。明日我自會進宮面圣,請陛下下旨和離!”盡管她因為生病而導致聲音變得沙啞,但每一個字都說得格外清晰堅定。
蕭玄澈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堅決要與自己劃清界限的女子,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段婚姻并非兩情相悅,但也未曾想到顧清洛竟會如此決絕。一時間,整個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王爺,若無事就請離開吧!”顧清洛面沉似水,語氣冰冷地說道,目光更是毫不掩飾對眼前男子的厭惡與疏離。她心中暗暗思忖著,真是一刻也不想再與此人多呆片刻,只要看到他那張臉,往昔痛苦不堪的記憶便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尤其是自己前世那悲慘至極、一尸兩命的結局,每每憶起都令她心如刀絞。
“這是本王的臥房,你要讓本王去哪里?”蕭玄澈聞言,劍眉微蹙,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帶著些許賭氣的口吻反駁道。然而,他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顧清洛身上,似乎想要從她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上尋到一絲曾經的溫情。
見此情形,顧清洛二話不說,掙扎著便要起身離去。怎奈這具飽受折磨的身軀實在太過孱弱,剛一起身,雙腿便是一陣發軟,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眼看著就要重重摔倒在地。說時遲那時快,一旁的蕭玄澈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穩穩地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顧清洛。
可誰知,顧清洛對于蕭玄澈的援手非但沒有絲毫感激之情,反而像是被火燙到一般,猛地用力推開了他。由于用力過猛,她自己也不禁踉蹌后退幾步,險些再次跌倒。而蕭玄澈則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發愣,但很快便回過神來。
“清洛,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望著顧清洛充滿敵意的眼神,蕭玄澈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道。盡管心有不甘,但他深知此時此地不宜與她過多糾纏,況且唯有將她留在此處,自己才能稍稍安心一些。言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顧清洛,轉身緩緩離去,只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
“小姐,您沒事兒吧?”望著蕭玄澈漸行漸遠的背影,白術滿心憂慮地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起自家小姐,緩緩走向床邊。
“小姐啊,您今兒個怎會這般對待王爺呢?”白術瞪大雙眼,滿臉狐疑與不解。要知道,自家小姐向來溫婉和善,無論是面對街頭巷尾的陌生人,還是府中的下人,皆是彬彬有禮、溫柔有加。可今日,她卻對那位尊貴無比的王爺表現得如此冷淡和疏遠,仿佛視其如仇敵一般。
“無事,白術,我只是有些倦乏罷了。”話音未落,顧清洛便輕輕掙脫開白術的手,翻身側臥在床上。然而,就在白術轉身去取被褥的瞬間,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顧清洛的眼角悄然滑落。無人知曉,此刻她那顆破碎的心正沉浸在上一世的痛苦回憶之中。
那不堪回首的往昔,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無情地刺痛著她的靈魂。想起上一世所遭受的種種磨難與背叛,她的心口陣陣抽痛。尤其是蕭玄澈那張偽善的面孔,以及他那虛情假意的所謂愛意,更是讓她咬牙切齒,恨意難平。還有那個蛇蝎心腸的顧清卿,同樣也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之一!
“蕭玄澈,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被你那偽裝出的深情所蒙蔽!”顧清洛緊咬雙唇,低聲呢喃著,眼中閃爍著堅定而決絕的光芒。
蕭玄澈只要一回憶起她那冰冷如霜、毫無溫度的眼神,內心便猶如被千萬根細針同時扎刺一般,疼痛難忍。此刻的他,正獨自一人待在書房之中,借酒消愁。一杯接著一杯的烈酒下肚,仿佛這樣便能麻痹那顆因她而破碎不堪的心。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在上一世,即便經歷了那場荒唐至極的換親之事,顧清洛都未曾如此決絕且強烈地排斥過自己。然而,到了這一世,她卻自始至終對自己充滿了敵意與抗拒,仿佛他是她此生最大的仇敵。想到此處,蕭玄澈只覺心如刀絞,眼眶漸漸濕潤,最終,一行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而下。
“清洛啊,究竟是為何?為何如今你的眼中已全然沒了我的存在......”他喃喃自語著,聲音飽含痛苦與哀傷。
此時,守在門外的夜影聽到屋內傳來陣陣酒杯碰撞之聲以及自家王爺那低沉的呢喃聲,心中不禁擔憂起來。他眼睜睜地看著王爺不停地灌下一壺又一壺的烈酒,卻不知該如何勸阻。
王爺今日這般反常的舉動讓他感到十分困惑,但又深知有些事情不是他這個下屬能夠過問的。猶豫再三之后,夜影決定去請沈鐸前來幫忙。畢竟,沈鐸不僅與王爺有著深厚的友情,更是王爺最為信賴之人,或許唯有他才能說服王爺停止這種自我折磨的行為。
不多時,夜影便帶著沈鐸匆匆趕到了書房門前。
“沈公子,您可算是來了!快進去瞧瞧王爺吧!”夜影一臉焦急地說道。
沈鐸點了點頭,快步走進書房。只見滿地都是空空如也的酒壺,而蕭玄澈則面色通紅,雙眼迷離,顯然已是酩酊大醉。
“別喝了!再這樣下去,你還要不要命了?”沈鐸見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揮手打掉了蕭玄澈手中緊握的酒壺。
“別管我!”蕭玄澈已然沉醉其中,無法自拔。他用力地推搡著沈鐸,試圖繼續拿起桌上的酒壺。
“你以為是我想管你?哼!我不過是實在不忍心看著自己精心煉制的珍貴藥材,就這樣被白白浪費掉罷了。一次次拼盡全力從閻王爺手里把你搶回來,我也真是累得夠嗆......來人吶!”沈鐸一臉怒容地吼道。
聽到呼喚聲,一直守在門外的夜影趕忙快步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對著沈鐸行禮:“沈公子。”
沈鐸看都不看夜影一眼,沒好氣兒地吩咐道:“再去給你們家王爺拿十壺酒來!”
夜影聞言,頓時面露難色,遲疑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夜影杵在原地不動,沈鐸不耐煩地催促起來:“怎么?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快去呀!既然你們家王爺這么不愛惜自己的性命,一心求死,那咱們又何必費力阻攔呢?就讓他可勁兒地喝吧,估計明天就能直接給他收尸啦!”
這時,原本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蕭玄澈突然猛地坐起身來,一把緊緊抓住沈鐸的肩膀,雙眼通紅地質問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她的眼里再也看不到我了?”
面對情緒如此激動的蕭玄澈,沈鐸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后,只見他迅速抬起右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銀針。手起針落間,那根銀針刺入了蕭玄澈身上的一處穴位。剎那間,蕭玄澈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軟軟地倒在地上之上,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過來幫忙!”沈鐸轉頭沖著呆立在一旁的夜影喊道。
"沈公子,王妃此刻正在云隱閣,王爺真的不能回去!" 夜影神色焦急地望著眼前這位氣質儒雅的男子,連忙出聲阻攔道。只見他雙手緊緊拉住正欲帶著王爺轉身離開的沈鐸,額頭上已冒出一層細汗。
聽到這話,沈鐸不禁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看向一臉醉醺醺的蕭玄澈,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戲謔之意調侃道:"喲呵,怪不得本公子瞧著你獨自一人在此喝這悶酒呢?敢情兒是受了你家那王妃的氣呀!" 說罷,還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對王爺如今這般模樣感到十分詫異。
想當年,他們一同闖蕩江湖、快意恩仇之時,自家這位好兄弟可是何等的灑脫不羈,何曾會因為一個女子而如此失魂落魄?更何況,這才不過是剛剛過門兩日的新婚妻子罷了......想到此處,沈鐸忍不住又是一聲輕笑,心中暗自嘀咕:"難不成這世間真有所謂的英雄難過美人關一說?"
更新時間:2025-01-06 14:1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