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說個事兒。”

“兩個月后就是南衙十六衛(wèi)大比武，到時候陛下也會過來看比試。大將軍說了，咱們金吾衛(wèi)自己內(nèi)部左右兩衛(wèi)先比一比，贏的人才能參加比武。”

“劉將軍要負責此次恩科考試的治安維護，左金吾的選拔就由我來負責。”

“今年，所有想?yún)⒓颖任涞娜硕伎梢詧竺＝衩鲀扇諏⒛銈兏髯韵氡仍嚨目颇繄蠼o白中郎將，三日后你們開始比試。”

“無論官職高低，家里有沒有當官兒的，是不是去年剛進金吾衛(wèi)的，只有獲勝的人才能有參加比武的資格。”

話落，校場中的兵士一部分臉色沉下去，一部分欣喜露出來，俱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大比武并不是李頊上位后才出現(xiàn)的。

從前的大比武，多是給勛爵人家的郎君拿來玩一玩、順便鍍層金的。可是今歲這一場比試，似乎是要動真格了。

比試的彩頭暫且不論，只皇帝也會觀看比武這一條，便足以引得眾人趨之若鶩。

能在皇帝面前露臉，那是尋常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機緣。若能再有幸博得陛下青眼，那這仕途可就要更進一步了。

但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著升官發(fā)財。

齊川穹微微塌腰，目光緊緊追隨臺上之人。忽然，他仰著脖子大聲問道：“不知魏將軍今歲是否參加大比武？”

“我不參加。但是，”魏昭明話鋒一轉(zhuǎn)，“想代金吾衛(wèi)參加刀、槍、弓箭三項比試的人，都得同我先比一場。”

“好！那我就報刀、槍、弓箭三項！”齊川穹毫不猶豫地喊道。

對于他的話，魏昭明毫不意外，“老白，給齊中郎將記上。”

齊川穹不依不饒，繼續(xù)追問：“魏將軍，倘若我贏了你，那該如何？不知道需不需要我這個中郎將在眾人面前給您留點面子啊？”

這挑釁的話一出，眾兵士皆是安靜下來。

徐修也被他這話驚了一下，卻立刻反應過來，抬頭耀武揚威地看著臺上的魏昭明。

魏昭明盯著他們安靜看了一會兒，倏地笑開。她解下腰間佩戴的金魚袋，將其高高舉在眾人面前，眼中自信如青天赤烏，張揚而奪目。

“若我輸了，我左金吾將軍的位子，由你來坐。”

……

今日不必巡街，魏昭明到點便走，打馬往崇德坊走一遭，將乖巧小郎君心心念念的金鈴炙給買了回來。

棗紅馬兒在永寧侯府門口停下，低頭抬腿打了個噴嚏。魏昭明翻身下馬，摸摸它的腦袋，將手中馬繩遞給門房小廝，而后捧著三袋酥酥脆脆的金鈴炙，笑吟吟往家走。

剛過影壁，她便見含梅候在那里，遂停下腳步疑惑問道：“含梅？你怎么在這兒？”

含梅目光微閃，笑著回話：“回娘子，郎君讓奴婢在這里等您呢。”

“他這人，”魏昭明笑罵，掂了掂手里的油紙袋子，便聽里面?zhèn)鱽砑毸榈纳成陈暎吧挛彝私o他買是吧？正好你在這兒，這袋給你，你們幾個一起分一分。”

說著，她將其中一袋遞給含梅。

含梅有些許愣怔，雙手伸出來又縮回去，遲疑著接過那微微滲了油的油紙袋子。

她們是與人做奴才的，雖說沈從筠也是個溫和寬善的人，可像魏昭明這般出門買東西還想著給她們帶一份的人，那是從未遇見過的。

“多……多謝娘子……”含梅眼眶微熱，低頭迅速拭去那一點水光。

魏昭明抬手輕拍她的發(fā)髻，喉間發(fā)出幾聲輕笑，“哭什么？以后我要和你們郎君吵架了，你們可向著我點兒啊。”

含梅抱著那袋金鈴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轉(zhuǎn)身跟著魏昭明回郁離軒。走的路上，她盯著魏昭明高挑的背影，眼底藏著化不開的隱憂。

魏昭明先是去蘭馨苑看了魏凈。

往常這個時候，她要么跟在沈從筠身邊讀書，要么待在二夫人院子里玩兒，今日倒是稀奇，竟乖乖待在自己院子里。

魏昭明沒多想，直到回到郁離軒，久久沒見沈從筠的身影，她才開始起疑。

“你家郎君人呢？”魏昭明抬頭瞅了眼天光，“這個點兒還沒下學啊？”

“近來要參加科舉考試，許是課業(yè)繁忙，夫子博士們多留郎君聽聽課吧。”采菊連忙幫著打馬虎眼，“天色不早了，娘子先用膳吧？”

魏昭明半信半疑地回屋，抬腳剛要踏入門檻，腦中倏地躥出一小片畫面。

她頓在原地，擰眉仔細回想：“剛剛在游廊那邊，有個小丫鬟說二郎君最近火氣大，剛還沖人發(fā)了脾氣，讓廚房把通花軟牛腸撤了，準備幾樣清熱去火的菜。我沒記錯吧含梅？”

猛一聽到自己的名兒，含梅一時沒反應，半晌才一個哆嗦回過神來，“啊……是、是吧……奴婢也沒聽清……”

見她這慌張模樣，魏昭明疑心更甚，反問道：“都在國子學讀書，沈二回來了，你家郎君沒回來？”

“可能……可能是夫子單獨留郎君……”

頂著魏昭明愈發(fā)嚴肅的目光，采菊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后只能見她嘴皮子翻動，卻再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音。

魏昭明這下確認了，他們一定有事瞞著自己。

她第一次在郁離軒內(nèi)沉臉，“他人呢？”

采菊低著頭，雙手緊絞，磕磕巴巴回道：“郎君……郎君……郎君他沒回來……”

“他人在哪兒？”魏昭明拔高音量又問了一遍。

此刻的她臉色陰沉，眉峰下壓，眼眸好似清澈溪流底部的石子，黑黝黝，沉甸甸。

“郎君……”

“郎君他出事兒了！”含梅咬牙，拽著采菊直直跪到地上，雙眼含淚喊道，“郎君被老太爺關在明鏡堂罰跪，已經(jīng)跪了整整一日了！”

更新時間：2025-01-06 20:1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