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馥真還是做了滿滿一桌菜,老兩口就這樣等著,從下午七點鐘一直到十點鐘,沒有等弋到沙瑞金,等來的是秘書白景文的電話。電話里白景文說沙瑞金因公務繁忙不來陳巖石家吃飯了。
王馥真聽到這個電話后,她長嘆一聲,平靜地說了句:“谷要自種,兒要自養”就回臥室睡覺了。
陳巖石越想起委屈,越想越冤枉,他終于拿起電話,找出一個電話就撥打過去。
陳巖石:“領導,我是陳巖石啊!”
陳巖石知道,對方的身份今非昔比,他不能再以老戰友相稱了,稱領導比較合適。
“陳巖石?老戰友啊,說吧,有什么事情?”電話中傳來一個蒼老且并不友好的聲音。
“領導,我委屈啊!我夫妻倆十幾年的心血付出,到今天換來的是這么個結果…………”陳巖石把自己幾十年來的委屈和誤解全都向對方說了一遍,說完后,陳巖石仿佛失去了力量,倒在沙發上。
而王馥真一把奪過陳巖石的手機,對著電話說道:“沙振江是你們的老班長,可不是我王馥真的老班長,當年我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你們知道我背負了多大的壓力嗎?我到現在都不敢回娘家,到現在我娘家人都不認我,到頭來就換來這樣的待遇?我夫妻二人對不起誰了?你們口口聲聲我們沒去參加他的婚禮,可他結婚誰告訴我們了?這么多年來,我們夫婦倆沒有他的電話,給他寫信,你問他回了幾封?我們夫妻倆扶養他十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他給我們打過幾次電話?老陳在他面前發點牢騷怎么了?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忙活一下午,做了一桌菜,他不來親自打個電話怎么了?讓他的秘書給我們打電話是什么意思?他官做大了,他老丈人家的關系硬了,我們給他幫不上了,就沒用了,什么也不是了,以前的什么就一筆勾消了?有這么下賤人的嗎?”
“老王,別生氣,我………批評他!”電話那頭的聲音中,傳來的聲音干癟無力。
王馥真語氣平和地說道:“不用了,我和老陳已經行將就木,這么多年也看開了,想通了,就這樣吧,他能做到如今這么大的官,我們夫婦高攀不起!”
說完,王馥真掛斷電話,還給了陳巖石。
陳巖石夫婦倆坐在沙發上,久久無語。
京城一座毫不起的四合院中,一位老者滿頭白發,手中握著電話,久久沒有放下。
他剛才接的電話,正是陳巖石夫婦打來的,老人布滿蒼桑的臉上,顯出一絲憤怒和愧疚:“沒想到事情原來是這樣的,當年真的是錯怪了老陳夫婦了,唉!一切都晚了,我們欠老陳夫婦一個道歉?!?/p>
老人想了一會,開始撥打電話,一連打出十個電話,讓電話中的人來自己這里,他有事情要說。
很快,十個與老人年齡相仿的老人陸續來到四合院中,老人見人到齊之后,沒有請他們喝茶,也沒有和他們閑談,而直接了當的問道:“當年小金子結婚時你們給老陳通知了嗎?”
十個人都是搖了搖頭,一臉不解,不知道老人問這個話的意思。
“是這樣的,剛才老陳夫婦倆給我打電話了……………”老人把陳巖石夫婦打電話的內容說了一遍,然后說道:“我們都誤會老陳夫婦了,都說說吧,該怎么辦?”
那十位老人都是面面相覷,他們也沒有想到,事情原來是這樣的,那陳巖石夫婦倆可真是被冤枉幾十年了,陳巖石當初為了讓女兒陳陽來京城工作,給他們打電話希望他們幫幫忙,可是都被他們拒絕了,最后還是陳巖石通過別的關系讓陳陽調進京城。
陳陽在京城結婚,陳巖石打電話找他們去參加陳陽的婚禮,他們也拒絕了,從那以后,陳巖石夫妻和他們再也沒有聯系過,陳巖石在漢東官場只身闖蕩,因過于耿直,嫉惡如仇,被別人打壓,曾經敢扛炸藥色炸小鬼子碉堡的戰斗英雄,在漢東只能在廳級這個待遇上退休養老。
見沒有人說話,老人最后說道:“對小金子的扶持全部取消,他有他老丈人家的支持,我們就別費那心思了。同時全力打壓李家和鐘家。老陳夫婦現在退休,已成定局,現在后悔已經無用,就多關注下老陳的幾個孩子吧!唉,知人知面不知心??!都回去給老陳打個電話吧道個歉吧!”
陳巖石夫婦和京城十一位老人商量的事情,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后果卻是很嚴的,許多人因為老人的一個決定,失去了很多,也包括權力、地位、金錢等等。
上午十點整,漢東省委民主生活會在省委會議室中,準時開始。沙瑞金主持,除了祁同偉是會場上唯一位正廳級干部,其他的都是副部以上的高級干部。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而在最末尾的祁同偉,身穿警服,身形端正,面容嚴肅。
所有的人知道,祁同偉今天是要做沙瑞金書記的出氣筒了。許多人眼中看向祁同偉眼中充滿了幸災樂禍,唯獨高育良看向祁同偉的目光充滿了可惜和不舍。
田國富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厚厚的一沓資料,這些資料全部記載著祁同偉的黑料,他看向祁同偉的目光中充滿殺氣,今天他要把祁同偉釘死在恥辱柱上,讓祁同偉釘永遠翻不了身。
李達康嘴角露出一絲志得意滿的笑容,看著祁同偉的目光中,猶如一頭野獸看到了一只毫無抵抗力的小綿羊一般嗜血興奮。
沙瑞金面無表情,開始講話,一開口他直接向高育良發難:“育良書記,昨天我和國富書記去大風廠調研的安保工作是你安排的吧,場而很講久,排場夠大,不過,育良書記,你這么坐意谷欲何為?”
高育良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沙書記,前天晚上你的秘書白景文同志讓我安排你出行的安保工作,我作為政法委書記,也就只能調動公安廳的力量來保護二位書記出行的安保工作了?!?/p>
高育良的意思很明顯,你沙瑞金故意為難我,要我這個政法委書記負責你們的安保工作,那我只能調公安廳的力量,別的我沒權力調動更是調動不了啊。
聽到高育良的話,沙瑞金微微一笑,看著祁同偉問:“祁廳長,昨天的安保工作完全超出了應有的規格,作為公安廳長,這些規定你不清楚嗎?”
“沙書記,各位領導,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請各位領導先聽段電話錄音?!逼钔瑐フf著,掏出手機,就把自己和白景文的電話錄音播放了一遍,然后祁同偉說道:“沙書記,我不知道白景文同志說道規模大點到底是多大,我們公安廳已經五年沒有負責對領導出行安保工作,而我上任公安廳廳長時間只有年,不知道這個規定,我也就派出了防爆反恐大隊做好領導的安保工作,本來我還想派特警大隊也出動的,但是副廳長劉書豪說派反恐大隊就夠了,要不是劉書豪副廳長勸阻,我都想邛公安廳所有的力量全配出去呢。”
祁同偉的錄音和說的話,讓沙瑞金一時提不出反駁的理由,隨后他又問道:“那高速公路沿線的干警是你安排的嗎?”
“不是,除了公安廳的反恐大隊,其他的干警我不知道是誰派的。”祁同偉語氣平靜地說道。
沙瑞金聽到祁同偉這么回答,他不想再問了,他把目光朝李達康看去。
李達康見沙瑞看向自己,舉手表示要發言,沙瑞金點頭應允后,李達康炮轟祁同偉:“祁同偉,為了升官,當初你在漢東大學操場上,公然向時任漢東省政法委書記梁群峰的女兒梁露下跪求婚,而且梁露大你十歲,你怎么解釋?”
“我從漢東大學畢業,就被分配到鄉下司法所做助理司法員后來我考進禁毒大隊,在孤鷹嶺和毒犯的斗爭中,身中三槍,命懸一線,我被孤鷹嶺一位老師藏在他家的糧倉中,躲過一劫,后來我被救之后,梁露在醫院里照顧我三個月,你們說說,三個月每天給我喂吃喂喝,端尿端尿,就是你在心硬也會被感化吧。至于說在漢大操場上公然向梁露下跪求婚,也是我比別人的思想提前了十幾年而已,你們現在看看,那個男的求婚時不向女的下跪?”祁同偉說的很平靜,仿佛不是說自己的往事一般,毫無波瀾。
”我傷好之后,組織上提拔我任石湖縣公安局長,也是在那一年我和梁露在石湖縣結婚,就因為沒有聽從岳父梁群峰在京州結婚的要求,讓梁書記在當時的漢東官場丟了臉面,這些現場中有領導應該還記得吧?
由于我和公安弟兄們不停地打擊犯罪分子,讓那些犯罪分子對我恨之入骨,他們對我沒有辦法對付,卻對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動了手。梁露在回京州看望她父親的時候,被犯罪分子大白天槍殺在公安廳大門口,而梁群峰書記接受不了打擊,七天之后,隨之去世。這件事情當時影響很大,應該還有人記得吧?”
祁同偉說著停了一下又說道:“達康書記接下來一定要問的是哭墳事件吧?你也別費那口舌了,我一并也回答了吧,時任漢東省委書記的趙立春家的祖墳在金山縣,本來他家的祖墳也就四五個土堆而已,而旁邊四周還有很多其他人家的墳墓,當地的一些官員為了巴結趙立春,強迫周圍的那些墳墓的主家遷墳,過期不遷著,強行平推,而被推平的墳墓中,有一個墳墓卻是一位緝毒警察犧牲后的埋骨之地,本來我每年都要一兩次看看他的,可我調到京州后只是兩年沒有去看,那座緝毒警察的墳墓被人平了。我后悔,我愧對那位弟兄,死后都不得安寧,我當時就跪在那里,求那位兄弟原諒我,原諒我對他老父親照顧不周的罪孽,那位兄弟的家里,只有一位老父親。當我去給老人家送憮恤金和一等功獎章時,老人一分錢沒要,只收下了獎章,最后只說了一句:“我再也沒有兒子了”。就這樣老人家一年后也去世了,就這樣,那位緝毒警察不但沒有被人祭拜,反而連個墳墓也被推平了。”
祁同偉停了下來,會議室中靜的可怕,所有人就連高育良和李達康在內的一直在漢東工作的人,都不知道會是這個情況,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祁同偉這個公安廳廳長沒有必要為自己開脫而編造謊言。
祁同偉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那位老父親去世了,最后家里除了那枚兒子用命換來的一等功勛章外,什么也沒有,可以說是家徒四壁,我們多次想給他養老,都被老人家拒絕了。你們身設處地的想一下,換成你們,面對那時的情景,你們不傷心嗎?你們不痛哭嗎?”
祁同偉突然提高了聲音:“那是英雄、是烈士、是一等功臣的埋骨之地,就被他們推平了,而且上面澆筑了厚厚的混凝土,你們可以坐在辦公室中,吹著空調,吃著美味佳肴,可特么的我們的基層干警們呢?拿命在守衛著這片土地,保護著我們的人民,保護著我們的社會穩定,可他們特么的是怎么對待我們的功臣的,是怎么對待我們的烈士的?”
他們以前敢槍殺梁露,明天就敢對我的腦袋開槍。我也是人,也怕死,我不怕犯罪分子正面朝我開槍,我怕他們在背后打黑槍,讓我死的不明不白。我不敢再結婚,我怕我一結婚,連累家人,我死就死了,我不想因為我而讓別人再次付出生命。
達康書記,我的回答你滿意嗎?請問達康書記,這些事情發生時,你都在漢東,可是你今天用梁露和烈士,用來羞辱我,達康書記,你為高級干部,難道就是這樣爬到如今的位置和地位上的嗎?”
李達康滿臉通紅,頭低垂在辦公桌上,讓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國富書記,你的面前放的是我祁同偉貪污腐敗,私生活混亂,和一些不法商人來往密切,有大額財來源不明,反正就是一個官員能犯的罪在你那都有吧,國富書記,我無時無刻等待著,喝你們紀委的茶。”祁同偉笑著說道。
祁同偉的話,讓田國富面色猴屁股一樣,紅了個透底。
“沙書記,各位領導,我祁同偉可以死在和犯罪分子較量的前線上,而不是死在自己人背后捅的軟刀子下,你們要收拾我,光明正大的來,我配合,但誰要是背后使陰招,我祁同偉不介意去中樞要個說法。”禮祁同偉從頭到尾,都很平靜,沒有砸桌子摔杯子,讓一眾高級領導看著祁同偉,猶如看著一位殺伐果斷,趟過尸山血海的殺神一般。
更新時間:2025-01-07 08:2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