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輕灑窗欞,透過清暉微光。伴隨著百鳥啼鳴,江無痕緩緩蘇醒。
他本想像前幾天一樣繼續裝病不起,今天也可留府休養。
然而,“砰——”朱紅色的木門被人一腳踢開。
“誰啊!”江無痕不滿道,“不知道我還病著嗎?有什么事去找我哥!”
來人冷哼,聲音熟悉,語氣帶著幾分譏諷,“你倒是悠閑自在。”
江無痕側目望去,“哥?咳咳,啊喲,肩膀還有些痛......”
江月白雙手環胸,踱步到他面前,一言不發盯著他。
他今天心情很差啊。江無痕腹誹,于是不再裝模作樣,掀起被褥坐起身,“讓我多休息幾天怎么了?”
江月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點劍傷還要躺多久?今日議事,你必須來。”
“去就去!”江無痕氣呼呼地起身開始換衣服,可惡,拿他撒什么氣啊!
江無痕瞪圓雙眼,神情震撼。
屋內,玄宓坐在奢華的軟榻上,周圍簇擁著十幾位美貌少年少女。公主一向風流,這一幕本不該叫人驚訝。
但是......!
江無痕顫巍巍指著被幾位美貌郎君環繞的離遙,“她為什么在這?!”
他發出近乎崩潰的大吼。離遙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淡黃的茶水灑出,順著她的手背匯聚流下。
一位離她最近的美貌少年見勢立刻接過茶盞,細心替她擦拭手背,關切地問道,“小姐可有燙傷?”
他身上有一股清淡的梨花香氣,聞著令人心生安寧。離遙并未拒絕他的靠近,搖頭表示無恙。
他不放心地又撫了撫,確定沒有被燙傷。
離遙沒有被燙傷,反而是他,方才情急下直接觸碰杯壁,現下幾個指尖已經燙得通紅。離遙反手握住,冰涼的食指不著痕跡劃過那片通紅,提醒道,“回去拿藥涂抹。”
少年被那抹冰涼刺激得渾身微顫,順從地應了聲是。
兩人旁若無人地互動,更是激怒了被無視的江無痕。他的憤怒使他暫時忘記了對離遙的忌憚,他向著玄宓質問,“殿下,她為什么在這?”
玄宓先招呼他們坐下。
江無痕故意選了個與離遙距離甚遠的位置坐下。
離遙對他的刻意視而不見。
江月白一反常態的沒有說笑,緩緩落座。
“這位是無痕,想必你們見過。”玄宓笑瞇瞇介紹,“無痕,這位是離遙,日后你們就要一起共事,此前種種我們立場不同,就此作罷,不必再提。遙,月白手下還有兩位正外出執行任務,日后有機會再介紹你們認識。”
玄宓稍作停頓,正色道,“說正事,我收到消息,不日白承簡回朝,還有上幽國使者隨行,來京都面見圣上。”
白承簡,白小將軍。白冠州和方婉柔的兒子,白秋水的哥哥。
白承簡與白冠州父子關系很差,聽說是因為塞外艱苦,白冠州希望其子能領個閑散差事,而非待在那荒遠之地。但白承簡并不領情,甚至因此事兩人發生多次爭執,而后白承簡自請圣旨,駐軍塞外。
離遙記得當初聽見說書先生說到此處,連連稱贊,“白小將軍深明大義,舍小家顧大家,當真是少年英雄!”
她回想起此事,手指忍不住細細摩挲九皋劍柄。
“上幽國使者?陛下準備派何人負責使者在京城的安全?”
玄宓輕啜一口茶,幽幽嘆氣,“有可能,正是本公主啊。”
此事做得好,未必有賞,出了岔子,卻一定會被責罰。這可不是門好差事。
江無痕道,“為何是殿下?不該是成王或者越王嗎?”
越王是玄宓公主同胞弟弟,為先后所出。成王乃繼后長子,二人皆為嫡出,也是目前太子之位最大的候選者。
“他二人互相攻訐,父皇下不定主意。大概成王又故意提了我的名字吧。”玄宓英氣的眉眼間卻不見愁色,“也未必全是壞事,見機行事吧。”
回到院中。
院中整齊站著兩行人。
玄宓的貼身侍女之一蘭茵走上前,“離姑娘。”
離遙開口,“我不習慣旁人服侍。”
“姑娘放心,我已囑咐過他們,沒有命令絕不會進姑娘臥房。姑娘一個人居住確實清凈,然而洗衣燒水等瑣事,怎勞姑娘親力親為?姑娘身為貴客,我豈能輕待?”
“......”她言辭誠懇,離遙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不需要這么多。”
蘭茵笑著回答,“好,那便留下四個機靈的。”她抬頭看了眼院子里那棵被砍斷的桃花樹,“姑娘,殿下吩咐了,這院子小,施展不開手腳,若姑娘想練劍,不如去花園如何?那地方空曠,也沒什么人打擾,與您的住處也靠得近。我帶您去看看,如何?”
離遙同意并跟著她前行。未曾注意留下了哪些人。
清風徐來,只一抹極淡的梨花香氣飄過她的鼻尖。
花園中,百花齊放,春色滿園。伴隨著微風吹拂,令人心曠神怡。
蘭茵告退后,園中只剩離遙一人。
她拔出九皋,劍身鋒利如霜,反射出璀璨的白光。她身姿修長,在花叢中靈活穿梭,揮劍間,劍風肆掠,驚起一地花瓣。花瓣飄落如雪,她的眼神為之一動,手中的劍也隨之而動,仿佛萬物皆融入她的劍法之中,劍尖所指之處,似乎陽光都被劈開。劍法凌厲而不失美感,飄揚的花瓣隨劍身揮舞,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靈動飄逸的劍花。
而下一瞬,那把銳利之劍猛然飛出,狠狠釘在江無痕身前的樹干上。
江無痕嚇了一跳,驚慌道,“你!你干什么!”
離遙收回擲劍的動作,花瓣紛紛墜落她身側,“你在此處潛伏許久,應該是我問你想做什么。”
“誰潛伏了!我,我只是路過!”
離遙朝他走去。
他漲紅了臉,緊張地辯駁,“你,你想做什么?這里可是公主府啊!我雖然之前是要刺殺你,但那是任務所需!你不能算在我頭上!而且我還被你砍傷了!”
離遙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拔出劍不理睬他,徑直離開。
她將江無痕視作空氣,江無痕略顯惆悵又帶有羞惱,“你這個人好無禮!”他大步跑過去跟在她身側,向她詢問,“你師父是誰?他還收徒嗎?”
離遙平靜看了他一眼后道,“死了。要我送你去見他嗎?”
聽到此話,江無痕略顯退縮,但仍跟在她身后。走了幾步,離遙停下,“別跟著我。”
“那你還收徒嗎?”江無痕小心翼翼地再次詢問。
“?”離遙轉身看向他。
江無痕急忙解釋道,“我從沒見過如此精湛的劍術,你可以教教我嗎?”
“不教,我很忙。”離遙冷漠地拒絕,說完就要走。
江無痕急忙攔住她,從袖中翻找著什么,“我!我有拜師禮的!”他捧起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這個!這個送給你!我前段日子才淘到的!”
離遙目光落在那柄漆黑的匕首上。
兇器觀潮。
傳聞前朝女帝玄梧剛剛繼位政局不穩,曾陷入一場巨大的刺殺。女帝親信皆不在左右,而她孤身一人,從數百名刺客中憑借一把匕首殺出血路,最終等到援軍。
觀潮神威之名,就此流傳。
此匕首被女帝終身佩戴,為歷代傳承。后時局變動,觀潮流入民間,不知所蹤。
后人因其殺業過重,視為不祥,又名兇器觀潮。
江無痕從離遙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
沒有一個俠客會不珍視如此名器,離遙亦是如此。
她接過觀潮匕首,仔細端詳。
方才在江無痕手中,并無異樣,看不出什么兇名,正如刀鞘上雕刻著的那條靜靜沉睡的蟠龍。然而,此時被離遙握在手中,那條閉著眼的龍竟睜開了雙眼,仿佛蘇醒過來。
離遙越看越滿意,于是她不再拒絕,“我可以教你,但你能學多少,不歸我管。”
江無痕當然沒意見,“好!一言為定!”
“明日辰時花園,不要遲到。”離遙扔下一句后轉身離開。
更新時間:2025-01-07 14: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