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宋二十三年 五月初六
殘陽西沉,暮色暗淡,在紅云夕陽的天空映染下,整個安青侯府的樓閣庭院鍍上一層柔和的暖橘色,隨著喜慶的鑼鼓嗩吶聲,送親隊伍浩浩蕩蕩入了侯府。
今日安青侯爺迎娶凝云郡主,整個京都的百姓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安青侯為簪纓世家名聲顯赫,而凝云郡主是淮南王的女兒,前不久剛被封為郡主,自然是被放在心尖上疼愛的掌上明珠,二人門當戶對結(jié)為連理,不失為一樁美談。
侯府外,大街小巷鑼鼓喧天熱鬧非凡,侯府內(nèi),王公大臣觥籌交錯杯酒言歡,處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但作為成親當事人的安青侯爺沈清嶼,此時卻怔愣在婚房內(nèi),手中緊緊握著紅蓋頭,啞然失聲。
“你……你……你是誰啊!!?”
終于,在與端坐在床榻上的“新娘子”對視一刻鐘后,沈清嶼忍不住喊出了聲。
新娘頭頂鳳翎玉冠,身穿瓔珞孔雀繡云霞帔,華貴而艷麗,其眼眸深邃眼角微揚,鼻梁高挺,身材健碩而頎長,面容俊朗無雙,尤其是其白皙脖頸上性感的喉結(jié)……等等,喉結(jié)!?
他沈清嶼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回來的夫人,竟然是個男的?
沈清嶼此時比九十九天前得知自己穿越時的心情更為復雜崩潰。
而相比沈清嶼的詫異錯愕,“新娘”卻是冷靜沉著,甚至從容地理了理被蓋頭壓亂的頭發(fā),方才悠悠開口:“傅之昱。”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悅耳宜人。
“恩?”沈清嶼沒反應過來。
“新娘”將頭倚靠在床柱上,額前的珠佩斜橫在鬢邊,他看似并不喜歡這繁重的裝飾,抬手將珠佩隨意掀到頭頂,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又將視線落在沈清嶼身上,道:“我說我叫傅之昱,你可以叫我之昱,若你喜歡叫我昱昱,我也勉強接受。”
“……”
沈清嶼怔住,腦中閃過一排問號。
暗吸一口氣, 半晌他方才冷靜下來,重新審視眼前著喜慶婚服坐姿端莊的貌美男子。
在燭光的照映下,他身上暈染一層柔和的橘紅色,婚服艷紅,卻比不上他唇色的嫣然,不得不說,這個傅之昱的確生了一副好皮囊。
沈清嶼抬手扶額,沉沉開口:“是肖翊派你來的吧。”
傅之昱神色坦然,毫不避諱地回答他的問題:“沒錯,侯爺果然聰穎。”
聞言,沈清嶼心中默嘆一口氣,疲憊感蔓延周身。
若說原因如何,還要從九十九天前說起。
九十九天前,沈清嶼穿越到元宋王朝安青侯爺身上,誰知原本的安青侯爺心智不成熟就算了,還是個被人愚弄的主。
他因貪戀京都外一處土地想搭蓋個別苑,被人哄騙簽下“賣身契”,被強行分了派別,入了郢川侯肖翊的門下。
安青侯爺雖也為侯爺,但郢川候肖翊卻是權(quán)勢滔天,權(quán)傾朝野,如今圣上抱恙,整個元宋無人不知肖翊有謀權(quán)篡位的意圖,凡是有些智商的官宦,都懂得暫且退避,免得引火上身,而這個安青侯爺卻硬生生向火堆里闖。
當然,如今朝堂暗流涌動,也并非肖翊一人獨大,安青侯爺雖稀里糊涂投靠了肖翊保身,但想來肖翊也不會完全信任,所以才特地安插眼線來監(jiān)視他吧。
不過……
沈清嶼望著眼前一臉從容淡然的傅之昱,扯了扯嘴角。
不過,這么明目張膽,毫不避諱的監(jiān)視他還是第一次見。
紅燭搖曳,紫菱香爐飄著令人心醉的香氣,幽煙繚繞,這般曖昧氣息,卻與此刻婚房內(nèi)的尷尬氣氛格格不入。
傅之昱坐直身子,抬手輕拍了拍他身邊床榻的空位,對沈青嶼道:“坐。”
“你要干嘛?”沈清嶼下意識緊了緊衣襟,拿著手中的紅蓋頭抵在胸前,后退半步。
“你要一直傻站在那里嗎?”傅之昱挑了挑眉。
沈清嶼輕咳一聲緩解尷尬,平復心情后隨手拉過一旁的椅子,與他面對面坐著:“肖翊若不放心本侯,大可直接派人來府,本侯自會好吃好喝的招待,又何苦大費周折演這一出戲呢?”
“肖大人體諒侯爺,得知侯爺有特殊愛好,才特地命我以這個方式入府,給侯爺一個驚喜。”傅之昱將特殊愛好幾個字咬得格外重。
“嘖。”沈清嶼暗暗扶額,他差點把這件事忘了!原本的安青侯未有妻妾,便是因為偏愛為龍陽之癖……
此事雖比較私密,但肖翊把控京都多年,自然對其知曉一二。
“天色已晚,侯爺還是早些休息吧。”傅之昱說的無比自然,又重復拍了拍身邊床榻的空位,示意沈青嶼坐過來。
“休……休……休息?”沈清嶼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安青侯爺有龍陽之癖一事,他雖不能直接矢口否認,但也絕不能荒唐接受舍身獻義啊!
他只得暫且搪塞過去,隨口編了借口:“本侯也并非什么樣的人都可以接受的。”
聞言,傅之昱睫毛輕顫,語氣沉了幾分:“這樣啊。” 微微停頓片刻,忽得抬眸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沈清嶼,口吻強硬道:“雖未能讓侯爺滿意,不過,俗話說,嫁出去的男子,潑出去的水。”
沈清嶼一怔,這……俗話不是這么說的吧?
看他怔住的神情,傅之昱卻是極輕地笑了一聲,青黑色長發(fā)在胸前微微晃動,在燭光下光澤瑩瑩,多了幾分妖冶。
沈清嶼吞了口口水,不知為何,眼前的男子雖然在笑,卻帶著危險而壓迫的氣息,仿若是夜里林間露出獠牙的野獸,而自己就是那只無處可逃的獵物……
想到這,他甚至感覺周圍空氣冷了幾度,脊背微涼。
“既然如此……”
傅之昱忽得開口,沈清嶼袖下雙手微微攥起,在這一瞬,他想到了好多好多。
英勇獻身,亦或者是魚死網(wǎng)破;一會呼救的內(nèi)容,亦或者逃跑路線……
可事情卻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這個看上去陰沉不和善的家伙竟意外得好說話。
只見傅之昱聲音淡淡,接著道:“罷了,侯爺既然還放不下防備,那此事便暫且作罷。” 他停頓一下,又補充二字:“不急。”
聞言,沈清嶼方才松了口氣,心中巨石落地,沒有細想忙附和道:“不急,不急……”
見他應允,傅之昱一只腳搭在床上,手臂撐在膝蓋上,側(cè)倚著凝望沈青嶼,語氣輕飄飄的:“那,在侯爺接受我之前,我們以兄弟相稱如何?”
“兄弟……?”
如今沈青嶼也算得上是寄人籬下,終歸不能與肖翊撕破臉面,為保全自己,必然要留傅之昱在府讓肖翊解除疑心。
且不說旁的,稱兄道弟,可比夫妻靠譜多了。既可以解決眼下尷尬的境地,又可給自己留有余地,不失為一個好對策。
想著如此,沈青嶼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和善笑容,應允下來:“甚好。”
傅之昱薄唇微勾,嘴角旁梨渦淺淺顯露:“那么今后就請侯爺,多多關(guān)照了。”
“多,多多關(guān)照。”沈青嶼訕訕回笑。
更新時間:2025-01-08 08:3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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