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宋二十三年 五月二十三

“自穿越至今，百余日，不知從何時開始，只是有所察覺時就已經陷入了泥潭，無論如何掙扎只會越陷越深，好似一開始就生于泥潭。”

自救下秦昭昭已經過了三日，沈清嶼挑了幾個細心的丫鬟去竹溪別苑照顧她，并請了京都有名的大夫為秦昭昭調養身子。

聽大夫說，秦昭昭除了幾處嚴重的外傷以外，有里寒之癥，似外寒傳里所致臟腑極寒，其畏寒肢冷、面色蒼白，且身子虛弱消瘦，長期飲食不足所致。

而要治愈此癥，需要長期調養，非一朝一夕可愈，且若再受寒饑，怕只會病上加病，再無痊愈的可能。

沈清嶼毫無頭緒，究竟發生了什么能讓堂堂淮南王的女兒，元宋王朝的郡主受如此之苦，就算有仇有怨，不也至于對一個柔弱的女子下如此狠手……

窗外枝頭落了幾只翠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平日里覺得有些情調，如今只覺得心煩意亂，沈清嶼站起身抬手將窗戶重重關上。

他轉身看向站在書桌前的韓野，問道：“本侯讓你查得事如何了？”

這幾日忙著凝香閣之事，無暇顧及其他，有些事便耽擱下來了。

韓野從懷中掏出一個口袋，恭恭敬敬放置到桌案上，隱隱約約能看到口袋里有一塊瓷碗的碎片，他回稟卻欲言又止：“回侯爺，醫館的人說……”

沈清嶼將口袋拿到桌下的柜子里鎖起來，看韓野猶猶豫豫地神態，道：“無妨，有什么話說便是了。”

韓野點點頭，繼續道：“那瓷碗上查得有兩種毒。”

沈清嶼動作一頓，略有驚訝：“兩種？”

韓野繼續補充道：“一種名叫花月，是近年來京都才盛行的一種毒，此毒口服微甜，毒性不大，對身體沒有太大的威脅，服用劑量過大只會身體虛熱，行動遲緩。不過……”韓野停頓一下，又道：“不過，此毒有催情的效果，雖不明顯，但若酒后服用則效果極佳。”

“催……”沈清嶼話停在嘴邊。

什么花月，說白了就是春！藥啊，別說酒后服用了，那日他可是酩酊大醉，效果定是一等一的好。

沈清嶼長舒一口氣，幸好他沒喝那碗醒酒湯，不然不知道會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中了他人圈套。

“那另一種呢？”一種是催情所用，那另一種又會怎樣？

韓野繼續道：“另一種是半日散，劇毒，服用者半日之內暴斃，因而得名半日散。”

沈清嶼一怔，手指不自覺顫了一下。

半日而亡……

花月他勉強可承受，但這半日散恕他接受無能。

沈清嶼不寒而栗，在元宋王朝竟有人如此光明正大謀害一個侯爺，就算是個虛名侯爺，也不至于淪落到被人如此輕易毒害的地步。

沈清嶼自穿越以來，行事謹慎小心，不與他人結怨，何人對他如此怨恨？

若不是私人恩怨便只能是……

回想起太后的賞賜與姜漾看他的眼神，沈清嶼暗吸一口涼氣。

他沈清嶼再不學無術，可安青侯對元宋的貢獻是無法抹去的，他這堂堂安青侯爺，簪纓世家后裔，就這么被人毒死在國師的地盤上，就算太后姜漾只手遮天，也難以堵住悠悠之口吧，難以想象他們會用什么借口向曾受過安青侯爺恩惠的百姓交代。

如若此事和太后和姜漾無關，可那碗醒酒湯是在春鸝閣熬制的，春鸝閣大多是姜漾的人，而貼身照顧沈清嶼端來那碗湯藥的舞姬是太后派來的，無論如何說也難以不讓人產生事件關聯的想法。

不過除了太后與姜漾的人，這碗醒酒湯不知經過了幾人之手，或許另有其人趁此機會下毒謀害，沈清嶼現在毫無頭緒，但確信的事有兩件。

其一，要害沈清嶼的人不止一個，不過其中有人要沈清嶼的性命，而有人在謀劃著什么。醒酒湯里有兩種效果完全不同的毒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其二，這兩派人相互不知，都在暗中行事，雖不知他們的目的是什么，但說不定沈清嶼可以利用這一點，讓他們互相殘殺……

沈清嶼有些頭疼，手指慢慢揉著額頭，望著桌案上的筆架沉思。

若他那日沒有奇怪的記憶擾亂，當真喝下了那碗醒酒湯，不出半日便命喪春鸝閣成為一具尸體。他如今僥幸生還不知是福還是禍，躲過了一次，未來不知還會有幾次。

不過，讓沈清嶼至今仍無法理解的，是那日莫名卻真實的夢境。在夢里他喝下那醒酒湯，之后經歷了他難以言喻的苦痛折磨。

“預知夢？”沈清嶼喃喃自語，眉頭微蹙在一起。

“什么？”韓野模模糊糊聽見沈清嶼說了什么，但聲音太小沒有聽清。

沈清嶼回過神來，看韓野的神情方才注意到自己說出了聲，他忙搖搖頭：“沒事，你下去吧，府中無事便帶些吃食去竹溪別苑看看秦姑娘。”

沈清嶼隱瞞下了秦昭昭的身份，對外只稱是位秦姓的普通女子，家中遭遇變故才充了賤籍。

“是。”韓野恭敬從命，輕手輕腳離開了房間。

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沈清嶼如釋重負，他伸了一個懶腰，極為慵懶地趴在了桌上，在外人面前他要注意儀態，時刻有一個侯爺的氣度，裝模作樣也疲憊，每每這個時候就懷念在現代的日子，不知多久以前，他還是那個每日偷閑度日的普通人，如今卻過著時刻警惕，如履薄冰的生活。

姿勢愜意，睡意席卷，不知不覺入了夢境。

“咚”窗邊忽然傳來一聲較為大的聲響，沈清嶼從夢中驚醒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誰！？”沈清嶼從桌上坐起身，微瞇了瞇眼向窗外望了望，可除了微微風聲，并沒有任何回應。

沈清嶼掃視一圈，正當他以為自己多心之際，卻發覺窗邊的白玉花瓶上似乎反映出一團黑色的影子。

沈清嶼一怔，眉頭微蹙，手緩緩伸向桌案上的刀架……

更新時間：2025-01-08 08:3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