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殿內飄著濃濃香料的味道，兩側窗子緊閉著，暗紫色紗簾將縫隙處的陽光遮擋，角落里三三兩兩的白燭火光搖曳，整個房間幽閉而昏暗。

房中放著三尺高的香爐，幽幽青煙飄散而出，香爐四端為龍頭，金鑲玉上嵌瑪瑙，奢侈無比。

香爐后懸掛著緋色珠簾，簾后軟榻上隱約可見臥著一女子，發髻微散，只著單薄中衣半趴在榻上，她容貌美艷明媚，鼻梁高翹，帶著幾分異域之感，尤其左眼眼角處落生一顆淚痣，更多嫵媚。

女子咳嗽幾聲，一旁的侍女忙跪在地上雙手呈上一杯清水，女子輕抿了一口，優雅用絲帕擦了擦嘴角。

門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黑袍男子，他戴著半片面具，身材高挑，面具露出的一雙眼直直盯著珠簾后的女子看，沒有絲毫避諱。

女子抬眼看見他，揮手讓侍女起身，侍女恭敬起身站在一旁。

“近來如何？”女子開口，聲音柔媚。

面具男向前幾步走到香爐前，開口回道：“屬下辦事不力。”

女子輕嘆一口氣，略有抱怨：“一個小小安青侯爺你都處理不了，可當真讓本宮心痛。”

面具男回道：“毒摻在藥里，應是沒人發現的。”

“然后呢？”女子漫不經心打了一個哈欠。

“安青侯打翻了藥碗。”

女子仍是不太在意：“或許是失手……”

“屬下本也以為是巧合。”面具男打斷女子的話，神色認真道：“事后，屬下找到了被摔碎的瓷碗碎片，卻發現少了一塊……”

“哦？”女子挑眉。

面具男繼續道：“屬下又去當日安青侯所在的房間查探，那床上的藍綠色床帳被人撕下一小塊。”

女子點點頭，語氣比剛剛認真了幾分：“那安青侯用床帳藏了一塊碎片帶走了。”

“屬下想應是這樣的。”

女子手中把玩著一串珊瑚手釧，嘴角微微上揚不知在想什么，她將手釧隨意扔到一旁，聲音高了幾分，問道：“這小安青侯何名何字？”

面具男手指一顫，回道：“只知名清嶼。”

“清嶼，清嶼，清河煙嶼。”女子笑意加深道：“人如其名，多了份神秘感。”

從前她是從未將這個臨時上任充數的小侯爺放在眼里的，只偶爾聽聞他夜夜笙歌毫無作為，為人也是懦弱愚笨，不過這件事倒是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酒醉之時仍能明察秋毫保全自己，若真有如此膽識，那之前的種種行徑怕不是演出來的？

若真是如此，倒也是有趣。

女子攏了攏鬢間青絲，多問了幾句：“本宮記得小安青侯是肖翊一派的，這些日子肖翊可有何動作？”

面具男垂眸思索，像是想起來什么一般道：“自安青侯與凝云郡主成親后，他身邊似乎多了一個貼身侍從，模樣極好。”

“哦？”女子頓時起了興趣，她身子向前傾，修長的手指托著下巴，露出一個瑰麗笑容，尾音上揚：“模樣極好？”

面具男停頓一下，輕點了點頭。

“能從你嘴里聽見夸人的詞匯屬實不易，想來那人模樣氣質定是上品。”女子笑意濃濃，追問道：“此人身份來由……？”

面具男搖搖頭：“應是肖翊的人，但具體不詳，不過知其姓傅，名之昱。”

女子笑容一僵，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面具男沒注意到女子的神色，繼續道：“那日太后生辰，便是傅之昱陪同安青侯入宮祝壽。”

女子收斂了笑容，語氣沉了幾分：“傅，你確定他姓傅？”

面具男點點頭：“安青侯稱他傅兄，他自己也說過自己名為傅之昱。”

“那他的年紀可知？”

面具男眨了眨眼回憶，道：“應是比安青侯大幾歲，正值盛年。”

女子收了目光，手指微微握攏，喃喃道：“有趣。”

“何故有趣？”面具男不解。

女子道：“太后那時不在京都因而不知，姜漾年幼更是不知，此事怕只有本宮一人記得了。”

女子抬眸注視著男子的眼眸：“你只需記得，傅姓之人皆非池中物。”

面具男不解，卻不好再追問，只得微頷首道：“屬下知曉了，今后定會留意。”

女子點點頭，又道：“京都倒是臥虎藏龍了，小安青侯那還要你多留意，萬不得已之時，不必猶豫。”

“屬下明白。”

女子紅唇微揚，露出一個溫柔笑容：“辛苦你了。”

面具男睫毛輕顫，抬眼看去，珠簾微微晃動，珠簾后女子的身影臉龐恍然看不真切，但他能透過她的音調和語氣判斷出她的情緒神色。

此時應是笑著的。

“咚”殿外傳來古鐘的聲音，那是皇宮探星樓的禮鐘，每日午時由禮師主持敲響。

聽見古鐘的聲音，面具男緩緩垂眸收了視線，拱了拱手，恭敬而淡漠：“效忠于皇后娘娘，是屬下的職責所在。”

女子笑容仍在，眸中卻起了漣漪，她啟唇卻未再說話，只是擺了擺手，示意男子退下。

面具男微頷首，轉身款步離去。

聽見殿門關上的聲音，女子闔上眼，揉了揉太陽穴：“環兒，替本宮再熄掉幾根蠟燭。”

這鸞鳳殿還是太亮了，亮得刺眼……

更新時間：2025-01-08 08:3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