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客廳一家人哭的泣不成聲,我沉默走出玄關(guān),干巴巴說道:“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爸媽對我熟視無睹,姐姐突然拉高嗓音尖叫道:“就是你霸占了爸爸媽媽!
才讓爸媽這么晚才找到我!”她掙開媽媽的懷抱,沖上前將我推翻在地:“都怪你,都怪你!
要不是媽當年照顧你沒空管我,怎么會讓我走丟!”“你這些年過好日子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過的嗎?!十年啊,我恨你!我恨你!”密集的拳頭落在我的身上,
我一句話都沒說,我一面未見,親愛的血脈相連的姐姐便將我打了一頓。等姐姐打累了,
爸媽才慢悠悠拉開她,心疼地說:“纖纖不氣了啊,剛回來好好歇歇,
媽媽明天就帶你去商場,想買什么買什么。”頭腦一陣眩暈,我勉強坐起,
擦去鼻子流出的血,靠著墻有氣無力地說:“為什么要怪我,不是因為媽媽在打麻將,
爸爸在喝酒,你貪玩跑丟了嗎?”我當時是什么?是個還沒成型的胚胎,嚴格來說都不算人。
為什么要把爸媽的錯推到我身上。爸爸踹了我一腳:“牙尖嘴利,你媽懷著你孕反厲害,
沒注意你姐才丟的!”那你呢,爸爸,你是死了嗎?我沒有問出口,
因為他們哄著江纖去商場了。6.我該恨姐姐嗎?我應該要恨的,因為她,
我從小到大受盡委屈。可我又恨不起來,她被拐走那么多年,吃盡生理上心理上的苦頭,
她是受害者,我不該恨她,我該愛她。我該恨的,是天殺的人販子,還有偏心的爸媽。
可我卻越來越恨姐姐。大房子賣了換出租屋,小轎車賣了換電動車,爸媽因為對姐姐的愧疚,
因為那張不敢直視的抑郁證明,無底線縱容她,寵著她,穿金戴銀奢侈品天天往家搬。
代價是爸媽和我從此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我的衣服是堂姐妹穿剩不要的,
我上學的伙食費是靠課后撿破爛勉強支撐的,就連我的初中三年!
都是靠著義務教育才讀下來的。當爸媽讓我放棄高中出去打工時,
我平生第一次把家里砸了個稀巴爛。“憑什么?”我惡狠狠注視著爸媽,
“她江纖是吃了很多苦,這些苦是我造成的?憑什么讓我輟學打工養(yǎng)她?
你知道我的成績年年第一嗎?我上本部高中根本就不用學費!
”“初中三年伙食費都是我自己賺的,高中三年我照樣能養(yǎng)活自己!
”我看著這幾年愈發(fā)憔悴的爸媽,眼淚滑落,大笑道:“我也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啊,
誰能關(guān)心一下我嗎?啊?!”爸爸怒目圓睜,氣得脖子漲紅:“你…你個不孝女…找打!
”他憤怒地揚起手臂,手掌如同一把蒲扇“啪”一聲重重扇在我的臉上,
力道之大像是要把滿腔怒火都宣泄出來。我的臉頰瞬間浮現(xiàn)出紅印,腦袋被扇得歪到一旁。
我捂著臉,聽媽媽哭著喊:“那能怎么辦,你姐姐還要吃藥看病,還要買一些生活用品,
你不打工,哪來的錢照顧你姐姐啊。”我冷冷抬起眼,
陰暗深沉的目光像要刺穿掩著門偷窺的姐姐,恨不得將她拆解入腹。姐姐慌慌張張關(guān)上門,
我懶得再聽媽媽哭訴,丟下一句“自作自受”,在爸爸的罵聲中摔門而去。
這是我第一次離家出走。7.我在路邊長椅上坐了好久,久到我快要昏睡過去時,
一個人將我撈了起來。是趙涵。自從那件事后,趙涵再沒理過我。即使路上遇到,
也是匆匆擦肩而過。一晃多年過去,我有些意外她主動和我接近,
任她拽著我的衣服往餛飩店走。餛飩店是趙涵爸媽開的。趙涵將我按在凳子上,
沖廚房喊道:“爸,做一碗餛飩。”“得嘞!”叔叔透著窗口往我們這看了一眼,
有些驚喜:“這不江尋纖嗎!天天考年級第一那個!”趙涵繃著臉點點頭,
趙阿姨探出頭:“這么晚了,就你一個人呀?”我有些局促地“嗯”了一聲。
趙阿姨對我家有些了解,她翻出碘伏,坐我身旁準備給我上藥:“唉,造孽啊!
這么好一個孩子,高中去哪呀?”冰涼的碘伏減輕了臉上的疼痛,
我輕聲說:“學校的高中部。”“你成績這么好,怎么不去省重點。
我家涵涵想去都去不了嘞,差了幾分。”趙涵有些不滿:“媽!”我垂下眼睫:“主任說,
我在本校上高中的話,學費全免,每月還能給我發(fā)點補助。”趙阿姨了然一笑:“那是不錯。
”叔叔將餛飩端上來,滿滿一碗,皮薄餡多,香味四溢。阿姨催我:“快吃。”我舀起餛飩,
一口咬下去,香味在口腔里炸開,湯底鮮香,是好久沒有感受過的味道。顧不上燙,
我囫圇吞棗吃起來,瞬間沒了半碗。阿姨怕我燙著,拍著我的背說:“慢點吃,燙的嘞。
”叔叔樂呵道:“鍋里還有,不夠再盛!”趙涵撇撇嘴:“又沒人跟你搶。
”我眨巴著眼抬起頭,卻將一家子嚇一跳,趙涵結(jié)巴著:“你…你哭什么,
我家餛飩不難吃啊!”我一抹才發(fā)現(xiàn),淚水早已糊滿了臉,怪不得越吃越咸呢。
8.我在趙家住了下來。白天在店里干活,晚上睡在趙家的客廳。
阿姨好心幫我支了張行軍床,我很開心,這比在家睡地鋪舒服,還不用忍受姐姐和爸媽發(fā)瘋。
一晃漫長的暑假結(jié)束了,爸媽從來沒找過我,或許我真是那個家的外人。開學前,
趙涵陪我回家收拾東西。“我只是順路啊,才不幫你拿東西。”我背對她,
語氣輕快:“知道啦。”打開門,我抬頭,撞上一雙漆黑暗沉的眼眸。一顆心跳到嗓子眼,
我狠狠咬住舌尖才沒讓自己叫出聲,身形一動擋住趙涵,我皺眉呵道:“讓開。
”江纖不退反進:“錢呢?”“什么錢,”背在身后的手示意趙涵離開,
我擠進家門:“我不想和你吵架,別煩我。”鐵門“哐”一聲關(guān)上,
趙涵像影子一樣緊緊跟著我:“你不是在餛飩店打工嗎?工資呢,給我。
”“所以你們知道我在餛飩店干活,就索性沒找我?”“不然呢?你回來還得花家里的。
趕緊給我錢。”我一心只想收拾完趕緊走,隨口敷衍道:“沒工資。”頭皮倏然一緊,
是江纖猛地一拽我的頭發(fā),我一聲“有病”還沒罵出,頭便被她提著狠狠砸上門框。“砰!
”一下我頭暈目眩,轟鳴聲不絕于耳,江纖繼續(xù)扯過我的頭往墻上砸去:“你放屁!
你干活怎么會沒工資?你是不是不想給我?!”“砰!”第二下我的額頭開始冒血,
意識逐漸模糊,江纖松開手,居高臨下看著蜷縮在地的我,一腳踢上我的腹部:“別裝啞巴,
老老實實把錢給我!”我用盡全身力氣抓住她的腳腕,咬牙切齒吼道:“你他爹是不是有病!
”江纖一個重心不穩(wěn)摔在地上,她震驚地瞪我,
然后對著客廳哭喊一聲:“媽———”我僵在原地,
恍惚間抬頭才看到一個人急忙從沙發(fā)上坐起來,提拉著拖鞋將江纖扶起來。這是我的媽媽,
我的親生媽媽,在客廳安然無事般任由江纖下狠手打我。而她的寶貝疙瘩,僅僅摔了一跤,
便能將我罵得狗血淋頭。我的心像一潭死水,透著深入骨髓的悲涼。
那一刻我跟死人一樣躺在地上,任由江纖扒開我的衣服四處摸錢。要不死了吧。我閉上眼,
做下決定。周圍突然響起一陣嘈雜聲,我聽到王伯在訓斥人。王伯在樓下住,
也是負責管理這片的民警,平日對孩子們很好。有人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背著我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鐵門合上,叫囂聲、怒罵聲、訓斥聲……都被鎖在了過去。
我頭腦昏沉,聲音嘶啞:“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到潁河唄,天臺也行。
”趙涵哼了一聲:“該死的人多了,輪不到你。”一路無言,走出單元樓,陽光灑在背上,
我突然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松弛感。趙涵走得很穩(wěn),正當我快要睡過去時,
迷迷糊糊間聽到她說:“對不起。”我輕笑一聲,收緊圈在她脖子的手臂:“原諒你了。
”9.我有驚無險升上高中。學校兌現(xiàn)了當初的承諾,還答應我,只要考上清北,
就能給我十萬的獎學金。于是我拼了命的學,在幾次考試后,穩(wěn)穩(wěn)保持在年級第一。
期間我媽來鬧過幾次,在辦公室撒潑打滾說家里沒錢供不起我上學,非要帶我回去。
校領(lǐng)導無奈和她解釋我的學費全免,每個月還會發(fā)幾百塊錢補助。我媽一聽,
頓時腿不疼腰也不酸了,張口就要領(lǐng)導把補助直接發(fā)給她。最后氣得領(lǐng)導喊來保安,
一左一右將我媽架出學校。趙涵本來還擔心我受影響,看我一天到晚只顧著學,才安下心。
我埋頭苦學,兩耳不聞窗外事,成績不負眾望越來越高,高一升高二的分班考試,
直接拉了第二名二十多分。同桌賀璽是個極具文藝氣息的女生,臨走前送了我一幅畫。
那是一幅工筆畫,竹子青翠欲滴,堅韌挺拔。右上角用小楷提了句詩:千磨萬擊還堅勁,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強忍著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上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
”高二開學,我提著攢錢買的一盒顏料,跑到藝術(shù)生班送給了賀璽。賀璽眼眸閃著光,
不好意思地說:“這也太貴了,你現(xiàn)在還要以自己為主。多少錢,我給……”“不用,
”我麻利將顏料塞到她手里,“以前你照顧過我很多次,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錢沒了還可以再攢嘛,這都是小事。”我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快上課了,再見啦!
”賀璽抱著顏料大喊:“江尋纖,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考上清北的!”我踏著上課鈴聲,
將吹起的頭發(fā)夾在耳后,伸出手用力揮了揮:“借你吉言!
”10.我早把自殺的念頭拋得一干二凈,趙涵說得對,該死的另有其人。
就比如堵在我放學路上的爸爸。高一一年,只要放假我就去趙家的餛飩店幫忙,沒工資,
有個地方住就行。阿姨叔叔總會想法設法給我塞錢,拒絕不掉的,我就把金額記下來,
等以后有錢了一起還給他們。上學放學路上我一直和趙涵一起,享受了一年的清閑時光。
今天趙涵發(fā)燒了提前回家,才給了某些人可乘之機。江云海滿臉滄桑,四十左右的年紀,
頭發(fā)卻已經(jīng)白了大片。他囁嚅著求我:“閨女啊,聽爸爸的話,這個學不上了行不行?
你姑姑家的女兒,初中畢業(yè)打工,現(xiàn)在一個月能有八千塊錢呢!家里條件這么艱難,
幫襯一下。”我面無表情,丟開他拉我的手,
撇了眼躲旁邊的人:“你和我媽一個月工資加起來有一萬多,在咱縣城算高收入了,
一家三口有什么拮據(jù)的。”江云海滿臉愁容:“這不你姐姐要看病吃藥嘛。她走丟那么多年,
好不容易找回來了,我跟你媽就想著好好彌補一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退后一步,
“小時候被你和媽打罵,長大后你們一家三口又來欺負我,我是什么很賤的人嗎?
”江云海見我好話說不通,頓時變了臉色,厲聲說:“你姓江!跟我們是一家人,
亂說什么一家三口?!你小時候好歹吃喝不缺,你想想你姐姐,過了那么多年苦日子,
你幫幫她怎么了?”“我姐走丟怨我嗎?你應該去找人販子讓他給你當牛做馬來報仇,
而不是讓我放棄我的前程去當我姐的墊腳石!”我用盡全身力氣吼出這句話,
更新時間:2025-01-08 15: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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