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司家錢莊內(nèi),一名女子踏入門內(nèi)。她身著淡青色長袍,腰間兩柄華麗的長劍懸掛,極為引人奪目。
伙計(jì)看出此劍不凡,急忙湊上去詢問,“姑娘是存錢還是取錢?”
女子舉起司家錢莊的玉碟,“我要見祝靈主事。”
伙計(jì)震驚地打量那枚玉碟,確認(rèn)無誤后,恭敬地引領(lǐng)女子進(jìn)入店后的雅間,“貴客稍等,我這便去請祝主事。”
片刻后。
祝靈笑吟吟推門,走進(jìn)屋內(nèi),“遙,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祝靈。”離遙為她斟滿茶,“看來你過得很不錯,司家如今盡在你掌握之中。”
祝靈輕啜一口茶反問,“何以見得?”
“我在來此之前,已去過司家布莊、米行,發(fā)現(xiàn)原先的伙計(jì)都已換成你的親信。”
祝靈嘆了口氣,“說起來輕松,實(shí)際花費(fèi)不少功夫。畢竟名義上,我也不過是司家家奴。我曾考慮過干脆迷暈二少爺,生米煮成熟飯,強(qiáng)迫他娶我,這樣我也好歹算是半個司家人。以后做那些收買人心的事,也更有立場和地位。”
離遙搖頭,“即使他才智平平,你也不能真如此輕視他。這么做,或許能短暫達(dá)成目的,長遠(yuǎn)來看,不夠明智。”
祝靈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也是有此顧慮,所以放他一馬,但總覺得心有不甘......況且......”
離遙沒聽清她后面的話,“不如你選一個緩和的方法。”
祝靈一副愿聞其詳?shù)谋砬椤?/p>
“挑出一個值得信賴的心腹,再制造幾場戲文里的浪漫。此等小事不必你親自出面。”
“遙,你變狡猾了!居然能想出這么好的主意!”祝靈笑著拍掌稱贊,“不過人選嘛,我要好好琢磨。”
離遙點(diǎn)頭以示同意,隨后一口飲盡杯中茶。
祝靈手撐著臉,上下打量離遙,“你此次來找我,肯定不是敘舊。說說吧,有什么事能難倒你離遙?”
離遙微微蹙眉,似乎心中糾結(jié),欲言又止。這在祝靈記憶中極為罕見——離遙向來果斷自負(fù),仿佛即使山崩海裂也面不改色。能令她面露難色,想必是極為棘手之事。
祝靈并未催促,只靜靜等待著。
良久,離遙才緩緩開口,“你對蠱,了解多少?”
“蠱蟲?之前司家的生意也涉足這方面,主要是和南臨國有所交易。南臨是蠱蟲之都,國滅之后許多蠱蟲也再難尋覓,生意漸漸不盡人意。你對這方面有興趣?”
離遙表示,“我所尋找的蠱,可以模糊感知,悄無聲息,偶爾心頭悸痛。”
祝靈聽后,陷入沉思,“我怎么覺得,你像是在描述某種病癥。”
離遙自知糊弄不了她,坦誠相告,“這些是我自身近日的狀況。”
祝靈進(jìn)一步詢問,“所以,你懷疑是有人對你施蠱?”
離遙點(diǎn)頭又搖頭,語氣肯定,“是確信。”
祝靈分析,“但是按你所說的癥狀,也有可能是中毒。”
離遙搖頭,“普通毒藥對我無效。”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找出這種蠱蟲的存在。”祝靈道,“不過你現(xiàn)在是公主貴客?我怕是不好尋你啊。不如你帶一名侍衛(wèi)在身邊,由她傳遞消息。”
見離遙同意,祝靈隨即拍手,五名女侍自窗外躍入屋內(nèi),動作迅速敏捷如同飛燕。
離遙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名雙眼蒙著黑色薄紗眼罩的女子身上,祝靈介紹道,“璇璣自小患有眼疾,但機(jī)敏過人,實(shí)力不俗。”
離遙決定,“那就她吧。”
祝靈扶起祝璇璣,“璇璣,往后你聽從離姑娘吩咐。”
“是。”
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祝靈重新落座,提及:“說起來,前兩日的花燈節(jié),我還看見你了。”
離遙略作停頓,祝靈繼續(xù)道,“你居然也會爭強(qiáng)好勝?是對玉佩,還是人感興趣?”
離遙斜睨她一眼,“都不感興趣。”
“這樣啊,好吧,我這還有一條和白家相關(guān)的消息,你既然不感興趣,那就算了。”祝靈起身,故作要離開。
離遙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請她留坐,“怎么著急走?再喝一杯茶如何?”
祝靈笑,這才確定她意在白承簡,“哎呀,泄露客人行蹤,豈不是有損我的名聲。”
離遙微笑著端起茶盞擱置祝靈手邊,“泄露行蹤?我們之間只是敘舊,不是嗎?”
祝靈接過輕抿,淡淡一笑,啟唇朝她說了句話。
臨近夏日,涼涼的微風(fēng)吹拂過樹梢,帶來一絲涼爽與愜意。
江無痕帶著廚房新制的糕點(diǎn),硬是擠進(jìn)了離遙的小院中納涼休憩。
“這些是上幽國的特色點(diǎn)心,公主特意請御廚來府中傳授技藝,廚子們也學(xué)著做了些,你嘗嘗。”江無痕殷勤著給離遙布菜,宇文酌見狀,默默退至一旁。
離遙挑選幾塊塞進(jìn)嘴里咀嚼,江無痕又立刻替她斟茶,像極了一只尾巴搖的正歡的小狗,“好吃嗎?就是有點(diǎn)噎。”
離遙皺著眉,哐哐喝完,拒絕江無痕再次端過來的碟子,“你留著自己享用吧。”
江無痕見她不喜歡,只能遺憾地放下,“我那里還有呢,對了,你是不是從外面偶遇同門師妹,還帶回府內(nèi),讓我見一見嘛。”
離遙有意隱瞞祝璇璣與司家的關(guān)系,于是以師妹的身份將她帶回。
宇文酌回答他,“祝小姐出門了。”
離遙翻閱著手中卷軸,表情專注,陷入思索,“居闌指揮使,父親居厚廣,時任丞相……”
“嗯?”
“莊昊就是這個人舉薦的,難怪成王敢用。”離遙的手指緩緩從卷軸上滑過。
玄宓公主與居相嫡長子居闌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自小更是有過婚約。然而,公主性情風(fēng)流,違背婚約娶下罪臣之子闕云意,居闌公子得知消息后心如刀割,他雖心悅公主但更有傲骨,遭此背叛,對玄宓恨之入骨,遂恩斷義絕。此后,居家更是堅(jiān)定站在成王一派,對抗越王與公主。
此人更是白承簡為數(shù)不多的好友。
江無痕輕輕咳了聲提醒,“不要在殿下面前提這個名字,殿下很討厭居家,尤其是居闌。”
離遙將卷軸翻了好幾遍,沒有找到更多的信息,“殿下為什么會違背婚約,還要娶一個罪臣之子?”公主與駙馬感情說不上冷淡,但也不甚熱切。離遙認(rèn)為這不是玄宓的行事風(fēng)格。
“他們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我覺得,駙馬比居闌更適合公主。”
離遙詢問,“你們也是自小跟隨公主?”
“……”江無痕像泄了氣的皮球,“這個……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兄長說如果你問及有關(guān)我和他的事,一概不要回答你……”
“……”離遙冷笑一聲,“我也沒多想知道,順口問問罷了。”
“你不要生氣嘛,我也覺得這不是秘密……”江無痕捏住她的一片衣袂,略帶討好地?fù)u晃,“都是兄長的錯!”
離遙拍開他的手,“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待江無痕戀戀不舍離去,宇文酌將石桌收拾干凈。
院中只剩下離遙一人獨(dú)坐,此時恰好風(fēng)起,梨樹搖曳,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一朵潔白的小巧的梨花隨風(fēng)落下,輕盈落入離遙的茶盞中,靜靜漂浮于鵝黃的茶水之上。
祝璇璣自樹干一躍而下,雖目不能視,但不影響她的行動利索流暢。她向離遙匯報:“如祝靈管事所言,成王與白冠州在醉紅塵中秘密會面。”
第二日。
醉紅塵內(nèi),大堂裝飾金碧輝煌,雕龍畫柱,醉生夢死,極盡奢華。花樓里燈火通明,琴聲繚繞,觥籌交錯間舞娘身姿曼妙翩然起舞,喝彩聲陣陣。
離遙推開窗戶毫不猶豫一躍而下,無聲融入黑暗中。
片刻后,兩名侍從路過,竊竊私語道,“這窗子我方才明明關(guān)緊了?怎么漏了條縫?”
“或許是風(fēng)大,你少疑神疑鬼,趕緊把東西給王爺和將軍送過去。”
說話間,窗子被掩上,風(fēng)聲被隔絕在外。
根據(jù)祝靈給出的消息,祝璇璣夜探后得知,成王與白冠州常在醉紅塵五樓的雅間密談,第五層樓除了他們自己的護(hù)衛(wèi),旁人都進(jìn)不去。祝璇璣也無計(jì)可施,于是離遙便親自一探究竟。
沒想到,意外地有所收獲。
另一邊,祝靈也查出些許線索。
離遙的蠱毒尚未完全顯現(xiàn),無法確定是哪種蠱,更難以確定解救之法。
祝靈信中安慰她,不必憂慮。
離遙絕非坐以待斃之人。
“手腳麻痹?”大夫捻了捻胡須喋喋不休,一邊給她抓藥,“你這年輕人,有病及時治療啊,可別指望喝藥能解決一切。”
離遙將藥錢拍在桌前,接過藥包揣進(jìn)袖中離去。
走出藥房之際,她衣衫紛飛,不經(jīng)意間與某人擦肩而過。
白承簡立刻反應(yīng)過來,急忙大步走上前,“姑娘?”
離遙沒想到會意外遇到他,很快調(diào)整好心情,“何事?”
白承簡一時語塞,他還沒想好說什么,思維已先于行動,“你......你是生病了來抓藥的嗎?”
離遙沒否認(rèn),靜靜看著白承簡,漆黑的眼眸平靜無波,不起漣漪,讓人無法窺探其內(nèi)心的真實(shí)想法。
白承簡莫名有些羞赧,他這樣的行為真是唐突。
“沒......”他正要后退,眼角的余光瞥見街巷另一側(cè)的變故。
一匹滿載水桶的馬匹艱難前行,行走間略顯吃力。即將靠近二人之時,固定水桶的長繩驟然斷裂,眼看連桶帶著滿滿的清水都向著他們潑去。
白承簡立刻擋在離遙身前,然而離遙的動作更為迅捷。她抓住白承簡衣袖將其甩至自己身后,下一秒,九皋出鞘,凌厲的劍風(fēng)劈開水桶,四濺的清水如綢緞般,隨著離遙揮動的劍身,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吸附,而后凝聚狠狠打在另一側(cè)墻壁。墻面被清水浸濕,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沖擊,連周圍的空氣也仿佛因她的劍法而微微震動。
離遙輕甩劍上附著的一滴水珠,收劍入鞘,周圍的一切因她的冷靜化解而默然,唯留劍入鞘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
白承簡愣了好幾秒才回神過來,默默驚嘆這位女俠的身手之俊俏。
離遙面對匆匆趕過來不停道歉的馬主人留下一句,“水桶的損失找他賠。”她指了指白承簡的方向,大步邁入人群。
白承簡哭笑不得,丟給對方一枚金子后急忙追趕,“明明是姑娘劈開的水桶,卻要我賠償,姑娘好沒道理。”
離遙回答,“如果你不擋路,我自然可以避開。完全是因?yàn)榫饶阄也胚@樣做,所以這錢理應(yīng)由你承擔(dān)。”
白承簡露出微笑,他并不在意這點(diǎn)錢財(cái),純粹是想借此與她交談,“也對,白某多謝姑娘相救。姑娘劍術(shù)不凡,不知尊姓大名?”
離遙簡潔了當(dāng)?shù)鼗卮穑骸半x遙。”
“離瑤?瑤華美玉,很好聽的名字。”
離遙勾了勾唇,“是可登而路遙的遙。我不喜歡美玉,碎玉更得我心。”
白承簡聽后,忙致歉道:“是我狹隘了,離女俠,抱歉。”
離遙不再搭理他,徑自離去。白承簡目送她遠(yuǎn)去,對這位別具一格的女俠心中頗為好奇。
本以為就此不歡而散,誰知沒過幾日,離遙在藥鋪前再次偶遇白承簡。
與上次不同,這次藥鋪被圍得水泄不通,擠滿了看熱鬧的行人。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因這突如其來的紛爭變得混亂不堪,藥鋪前的哭鬧聲此起彼伏,夾雜著議論紛紛的行人聲音,亂成一團(tuán)。
有人聲稱,這家店鋪的藥害死了他妻子,甚至還把他妻子的尸體搬在藥鋪門前,哭鬧不休要天價賠償。
老大夫被氣得直直昏厥過去,僅剩他年幼的孫女依舊倔強(qiáng)地與那無賴爭執(zhí)不休。
白承簡盡力護(hù)著小女孩,奈何他出府并未帶親兵,面對對方的人多勢眾和無恥撒潑,他顯然無法招架。他不愿搬出身份壓制別人,縱使手上有劍,也不會對平民百姓亮出。
見他被對方不停推搡著、節(jié)節(jié)敗退的狼狽模樣,離遙心情愉悅,遠(yuǎn)遠(yuǎn)欣賞著這一幕。
她的理智在催促她上前英雄救美,借此拉近關(guān)系,她的本心又使她忍不住更多凝視白承簡的慘狀。
有時候想達(dá)成愿望,或許會有更多違心之舉。
那一家皆是潑皮無賴,其中一人撿起石塊,直直砸向白承簡,口中還狂妄地叫囂著,“你和那庸醫(yī)是一伙的!”
白承簡的額頭猛然被擊中,霎時一行鮮血汩汩流下,染紅他的臉龐。
離遙見時機(jī)成熟,縱身躍進(jìn)人群中,以雷霆之勢飛腳踢開行兇之徒,“爭執(zhí)難免,手若不老實(shí)我便替你剁了。”
那人被踢飛,直直撞進(jìn)人群,痛得大呼小叫,說不出話。
一行人被她狠毒的行事震懾住,噤若寒蟬。
離遙走近,扶起白承簡將他推進(jìn)藥鋪內(nèi),命令道,“進(jìn)去包扎。”
“離姑娘......”他不肯,用手捂住血跡,“你不必同他們糾纏,我已經(jīng)派人通知官府。”
那群潑皮聞言又騷動起來,“報官?后臺不小啊!害死我婆娘,還想賴賬不成!”
白承簡正欲反駁之際,離遙被吵得頭疼,煩躁地抽出九皋劍指向鬧騰動靜最劇烈的男人,冷冷道,“閉嘴!”
男人先是被利刃鋒芒震懾,咽了口唾沫,接著不怕死地大叫,“殺人啦!鄉(xiāng)親們來看看啊!藥鋪雇兇殺人啦!”
白承簡察覺道離遙目露兇狠殺意,預(yù)感不妙,立刻想要阻止。然而離遙已迅速上前,劍光閃過,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劍風(fēng)凜冽精準(zhǔn)地割在潑皮的身軀上,眾人皆怔住,那潑皮也呆立原地,下一刻,他全身的衣裳碎裂成塊剝落至地,丑陋的身軀在眾人面前暴露無疑。
潑皮驚恐尖叫,鮮血與牙齒一同噴涌而出。他驚恐地捂住嘴巴,恐懼與劇痛讓他說不出話,入耳的嘲笑鄙夷更讓他瑟瑟發(fā)抖。
眾人瞠目結(jié)舌,目睹這一切的發(fā)生,此人做事的風(fēng)格實(shí)在太過震撼。
白承簡更是愕然。他算是見過無數(shù)大風(fēng)大浪,尚不及如今看到這一幕的目瞪口呆。
當(dāng)真驚世駭俗。
“都讓開!”
此時,官兵與將軍府親兵陸續(xù)趕到,了解情況后,將鬧事者全部帶走。那群人這才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煩。
白承簡簡單包扎傷口后,對趕來的提督吩咐道,“那女子的身份和死因,你務(wù)必調(diào)查清楚。”
提督連連稱是,瞥及離遙,未敢提及將她一起帶走審問的事,迅速離去。
白承簡起身朝離遙致以大禮,“離女俠義薄云天,行俠仗義之舉,承簡敬佩不已。”
副將見離遙坦然受禮而不避讓,對她的傲慢略感不滿。
離遙平靜回答,“他們擋我買藥的路,略加懲處罷了。”說罷,她繞開眾人,徑自走進(jìn)藥鋪內(nèi)。
白承簡只當(dāng)她在謙虛,也跟著走進(jìn)。
藥鋪經(jīng)歷一場混亂,眾多藥材被打翻在地,貨架倒塌,一片狼藉。
東門玨荷安置好祖父,重返前堂,朝眾人一拜,“多謝各位大人。”
白承簡扶起她,“你可有受傷?”
東門玨荷搖搖頭,隨后,離遙敲了敲木案示意,將一枚銀元寶放置其上,“抓藥,按之前的藥方。”
白承簡愣住,看了眼不過八九歲的東門玨荷,藥鋪的事通常都是老大夫管理,東門玨荷年紀(jì)太小,大多時候只能觀摩學(xué)習(xí),鮮少親自實(shí)踐。
東門玨荷像是明白白承簡眼中的顧慮,臉上有著不屬于她這個年紀(jì)的成熟,“大人放心,這些藥材我都認(rèn)得。”她熟練抓取,并一一包好。
離遙接過藥材,轉(zhuǎn)身離去。白承簡命副將等人幫忙協(xié)助清理藥鋪,自己則匆匆追了上去。
他與這位姑娘,好像每次都是她大步向前,他在身后拼命追逐。
“離遙女俠!”
離遙毫不意外被他叫住,遂停下腳步,“什么事?”
白承簡也不介意她的冷淡,笑著說,“你多次救我,無以為報,不知可否吃頓便飯,略表謝意?”
離遙頓了頓,“地點(diǎn)任我挑嗎?”
他笑道,“當(dāng)然可以。”
離遙點(diǎn)頭,“那就去一線天,我要點(diǎn)最貴的。”
更新時間:2025-01-07 14: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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